“把那桶给我卸下来。”她围着车转了一圈,随手指了中间的一桶。

绮罗其实听见了,但没力气回应,好半天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式,才喃喃的回了一句,“早点回来。”

看完了,他们又去了药材库,这里是宗族的老人管着,分两类,一是料库,一是药库。开宗明义,料库放的就是从外进的药材;药库就是从作坊那儿出来成药,看库存,族老是仔细人,记录得仔细,进出也挺严格。到了这儿,顾仁的脸方才露出温和的笑意。

“这里出门左手边的小门就是作坊,右手边的小门通药库,前面是药铺。闷了,可以四处转转。”顾仁笑了一下。

“嗯。”她坐到边上,把正位留给顾仁。

绮罗的止血散便宜是因为药材非常常见,就算用时会疼一点,但是对受伤的士兵来说,还真的不算什么。止血散是兵部每年最大的进货品种就是这个,而绮罗带这个来陪嫁,其实比那个风湿丸还让顾老爷开心,因为他们做的就是兵部的生意,这个实在太合适了。

“怎么啦?”顾老爷本来想说散会的,结果看媳妇那样,还真不像是小俩口之间的小暧昧。

顾老爷不是那喜欢拖泥带水的人,直接摆摆手,让大家坐好,谈正事。

绮罗怔怔的看着他,谁家的私房钱放在书房里?这位真的让绮罗表示很无语。再看看那个箱子,真心的觉得,这位抢劫去了,这么大的箱子?

“你也小心过了,顾家没有纳妾的规矩,纵是你不生,在旁枝之中抱一个回来,谁还能越得过你去?这种事,上辈先祖又不是没做过,有章程的。你是我们承认的宗妇,就一辈子都是。”顾太太轻拍了她一下,毫不在意的说道。

可是绮罗却不想参与,不是怕辛苦,而是不想参与。现在顾仁让她参与配药,是因为她是宗妇,她是这个家里地位最高的女人,她负责着这个家族的传承。所以药方此时在顾家,除了宗主顾老爷,宗孙顾仁之外,就只有宗妇的她有资格掌管。可是现在顾仁要离开了,也在她们新婚三天后,她心里的别扭不足于为外人道,她明知道不同的,但是她还是忍不住要想,终于她抬起头。

段大娘自然要把女儿带到内室,问些女人之间的话题,比如说顾仁对你好不好,说白了,就是你们和谐不?再就问公婆怎么样,这是实问,就是问公婆对她怎么样,有没特意的冷淡,或者为难。而正常的女儿都会一味的说好,不好也要好,不能让父母担心。所以此时一般就是母亲和女儿的攻防战了,母亲要的不是答案,而是看女儿的神态。而女儿要努力让母亲别看出她的不妥来。

道理归道理,可是绮罗上辈子没有丈夫和孩子,她就是孤身一人,伺候完太君,她人生惟一的梦想就是死在战场之上,她第一次到边关时,就跟程家老三说过,她若死了,把她的骨灰洒在当年程安牺牲的那片战场之上,她想跟程安在一起。

“总有一两日有不太爱吃的,倒也是个法子,您是老诚之人,做得好!”绮罗点点头,偏食对身体不好,特意把食物搭配好,然后因为都有大家不太爱吃的,于是一家人相互迁就,适应着,不但对身体好,其实对家人的感情也好,这么做极其的聪明。她对看着有点傻乎乎的婆婆有些肃然起敬了。

其实她此时问顾仁,其实也是想问问顾仁的想法,她当然知道一个药方对药铺的影响力,自己陪嫁了两个药方,所有医药界就对顾仁集体的羡慕嫉妒恨了,就能说明一个好的药方不仅能造就一个药铺,更重要的是,能养活几代人,甚至一个家族。

跟昨天一样,绮罗给他拿了内衣,帮他放下了纱幔,让他能从容的自己穿衣。今天内室里比昨天显得有条理得多,再注意看,内室里,伺候的是绮罗自己陪嫁来的四个丫头,各有各的活。虽然不知道他们怎么沟通的,四人各自负责一摊,但是又能相互的配合,而安静的绮罗正在专心的看着衣柜,好挑出他今天要穿的外衣,还有相辅的配饰。

“人家的一片心意,太不上心了也不好。再说,我也觉得真的挺好看。”顾仁坐到她的身边,此时室内虽然还是红色一片,但已经没有了红烛,换上大蜡的灯,显得亮堂了很多。他喜欢看到此时一身青色罩衣的绮罗,她显然更适合这种素色,长披在背后,比起昨夜,更显风姿。

绮罗就那么听着,然后煎茶之前是油姜茶,然后,后来换成了蜂蜜茶,最后她给顾太太沏白开水,告诉老太太,这比较健康。

等男人们都离开了,顾太太回来坐下,而顾二婶却懒得应酬了,直接对顾太太说道,“大嫂,我也回去了。”

“也是,宜兰,你不用做了。舅舅倒是忘记了。”顾老爷笑了笑,摆摆手。

“只做三十颗?”绮罗回头看了柳宜兰一眼,真的想不鄙视她都不成了,才三十颗,您至于跟上山采药,下河捞贝一般痛苦吗?

“好了。百年好合,开枝散叶。”柳大夫有些微胖,性子很温和,轻斥了妻子一下,笑咪咪的拿了个荷包放在茶盘里,赶紧说道。

但在顾家就不同了,两家,顾家门地上,并不比段家高贵,也就比段家钱多点。但是这回绮罗是赔送了药方的,一下子地位就比当年商家出身的婆婆高出一截来了。甚至比所谓书香门地的顾二婶也高了一大截,人家给顾家带来了利益,这是他们所不能比的。不然一早顾二叔,顾姑姑来做什么,就是想着第一天,给绮罗来个下马威,希望能跟顾太太一般好欺侮罢了。

收到了,喜笑颜开的道了几声吉祥话,顾仁的脸都烧了,而绮罗跟没看到没听到一样,专心的给他系好腰带,绑上配饰。神情跟她看书、晒药一样专注,或者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明明是有准备的,为什么还这么痛?她的眼泪都下来了,她基本上,还是挺怕疼的。

“什么?”

喝了酒,吃了菜,喜娘说了自己该说的,结果新郎、新娘两个人,也羞涩得没法,连对视都没有,让她连吉祥话都没法说下去。

程老夫妇看看卢氏一人,而程安也不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些日子,他们夫妇都装着什么也不知道,他们能不知道,程安每天都偷偷的出去吗?他们能不知道自己家的蠢儿子喜欢上了神医段家的姑娘吗?不过,人家今天成亲,他们现在惟一的希望就是,段姑娘成亲了,这一切就结束了。

院中的人来人往的,还有跟着新娘子过门的一些随身的物品的箱子堆在院子边上,这不是嫁妆,只是她用惯的。过会会有专门的人把这些箱子送到顾家,放到新娘子的房间里,省得新娘子没东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