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地透不过气,我正想动被鑫涵按地紧紧的,“他坐了太久的马车,现在有些不舒服,日后再介绍。”鑫涵口气中带着明显的宠溺,我僵了下,她拍拍我的背,笑嘻嘻地安抚:“不急不急,马上就到了。”

我笑了笑,雨过天晴的水面视野辽阔,身后的船只剩一抹黑点,刚刚的擦身,像水面的雾气,恍然如梦,梦醒又如初。

“在想弹什么?”

附近的行人也注意到这边的情况,探究的目光纷纷落在我身上,“干什么往暗处躲?”身形还没移开两寸,顾靥一把拉过我走在最明亮的地段,“当初我被你吓着的时候,你不是还故意伸着脸给我看。”

“恩,你无缘无故出现我的谷中,我自然要去看看怎么回事。”顾靥拨了拨指甲,“不过我只看了一眼,多余的事儿也没兴趣知道。”

在疼痛中昏倒,又在疼痛中醒来。迷蒙的视线稍稍恢复了些,半清晰的视线中一只手正举着一瓶药粉往我的脸上倒,药瓶点地漫不经心。我闭了闭眼重新张开,那只手收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绝美的脸,“醒地挺快,还以为你要死了呢。”

“对不起,利用了你……”窝在心里已久的话终于说出了口,我垂下眼,明白现在就算说再多的话已毫无用处。

“……小姐是想误导左家人去郡遗山,那里设好埋伏了吗?”

“那至少,有我陪在你身边。你也不用担心,我会痛苦。”陌宸垂下眼,倾身轻轻碰了碰我的唇瓣,低诉如喃:“比起成为小姐的夫君,我更希望永远陪在小姐身边,让小姐毫无负担。”

“进来,”抬起眼时,陌宸已经端走了棋盘,宛白看了眼陌宸,“属下有些话想单独和小姐商量。”

陌宸垂下眼,声音恢复至初的平静,“小姐,左公子求见。”

“好。”左浅轩这会儿答地挺干脆,看了我一眼后快步离开。

“那你的意思,另一种药草很可能是百命草?”手不由自主地拳紧,我紧张地问道。

皱紧眉头强作严肃地听着陌宸数列完自己的好处,“小姐,不行吗?”陌宸眨眨眼,僵直着胳膊干巴巴地摇了摇我的手,明明是撒娇的举动做地却僵硬无比。“这是谁教你的?”暗抽了口气,陌宸紧张下不由自主地攥紧我的手,水汽凝成水珠挂在他浓长的睫毛上,娇娇欲坠,无端地让他的眸底掺上一抹楚楚可怜的意味。

“根据那人的话,我和景一随后就去了郡遗村,村民们证实前段时间的确来了几个陌生人,他们并未在郡遗村久待,三天后便离开了。属下见村民说话间神色皆有闪避,觉得事有隐情并非他们说得那么简单,所以才让景一先住一晚,看看村里晚上会不会有其他动静。”

“原本就没指望他们赞同。”我揉揉僵硬的肩头,拿起王锦添‘遗忘’在桌上的锦盒在手中把玩。俏爹爹临行前交待过,要立威信必先让他们认识认清我的身份。三位管事亲自送我入别院总比一个新账房领入门的强,万事开头难,这个头先有了势头才好继续往下走,“王管事忘记带走我送她的见面礼了,你派个人现在送过去,务必送到她手上。”

“若是这样,那我就改为随行陪伴。”魏远天笑容更加明朗,“少东家不会赶我走?”

“我是来告诉小姐,小姐当初的提议我接受了,我愿意跟小姐去郡遗山。”宛白面色少有的严肃,看着我的目光炯炯有神。

元灵一听,眼珠极快地转了转,当机立断地掏出钱袋,“我要买这个!”

“采石场恐怕只是一方面,冉儿有没有注意到左夫人明确态度是在路家找回公证人之后。左夫人应该也得到一些风声,路家和左家同为采石场的商贾,人手众多繁杂相互间总免不了传出消息,左夫人落实知道了,改变态度就很正常。”

“多谢左公子,马车颠簸小姐会不舒服,这样慢慢走可以散开些酒气。”‘软墙’又话了,懒地再想,埋着的头往里蹭了蹭,额头触到微凉光滑的肌理,隐隐约约有一股子淡淡的皂香味儿。我不由地抬起脑袋,将热的脸也贴了上去,‘软墙’抖了抖,卡住我腿的地方收紧了几分。

我沉默没回应,炮竹声息后,鑫涵又搬了一套官方的说辞,待到众人坐下后酒宴才正式开始。“看来鑫大人很赏识廖小姐,她鲜少夸人,一旦夸了就表示是真心喜欢。”身旁的女子一坐下就找我聊起天,其实鑫涵刚刚的话中只是略略带过我并没有多夸半分,“只是帮了点小忙,鑫小姐谬赞了。”翻动嘴皮,我客套地回道,眼角睨到搬过来的两大坛水酒,想了想转身招来陌宸,小声吩咐:“你回去把宛白换来。”

扶着圈椅的椅柄,我转到正面拦住他起身的去路,陌宸左右一瞥,慌乱地垂下眼身子极力地往后靠,“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弯下腰轻轻开口,心跳奇异地恢复正常,陌宸的话让我不安了一晚的心平顺了下来,

宛白脸一垮,颓下直挺的腰背,“老爷查到,鑫涵私下并没有和路家来往,路家虽为采石场的商家但占的分量很少,路夫人平日里没什么大事几乎不到采石场,只遣了管事打理,路家极力挽回婚约的原因并不在采石场,而是为了廖家在魏淂的郡遗山。”

不甚在意地应了声,他没事我心知肚明,愁的是怎么才能让他尽快回去,“小姐,”宛白忽然唤了我一声,诧异地抬起头,她睁圆了眼朝我咧嘴一笑,提示道:“你这么早来,是不是有话要和念大夫说?”

“……呃,”门慢慢地重新被掩上,“原来如此,白管事怎么不早说……”鑫涵略带尴尬地咳了几声,“看来也用不着我了……回去,车稳点走。”

俏爹爹拿过去看了一遍,眉峰皱紧地看着最后的那四个字,思量半天道:“宛白,晚宴你陪小姐一起去。”

许是听惯了元灵版的小姐,从陌宸口中冒出的‘小姐’我总觉得别扭,“恩,先帮忙收拾下屋子。”

“冉儿,你看……”俏爹爹面有难色地看着我,怕我不愿般小心翼翼地商量着。

我拿起纸直接递了过去,“恩,我正准备让宛白送过去,想不到你就来了。”

左浅轩抬了抬下巴撇开眼,冷然道:“一报还一报,我是不想欠你的。”

“陌公子刚刚醒了会儿,”小厮低着头,眼眸不安地转动,“喝了药……后又睡下了。”

“真是难为他们想出这个好法子了!”我气急失笑,牵了牵衣摆,“备车。”

“既然能知道原因,冉儿肯定也有了对策。”左夫人脸上化开了笑,笑眯眯地看着我,分外慈祥可亲。

“恩……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好好的太阳天突然起了阴风,下了几夜的雨后山神就怒了,好像另外的几次都有类似的状况。”下雨……山体滑坡的诱因之一就是暴雨,心中更是定了几分,我点点头接着问道:“张大姐做了这么多年,春来秋去肯定积了不少经验。张大姐觉得哪种季节最容易开采石头?”

“那就好,”我点点头,“上次左夫人提的事我已经去查了,虽还未得到结果但我也想通了一件事。”

“怎么会是流言,昨天晚上我可是亲耳听路夫人说的。”左夫人转身坐到左浅轩身旁,“为人父母,如何舍得自己的孩子去当人旁室。可我也是重义守诺之人,不得已只能委屈轩儿,还望你以后能好好待他。”

“哥哥,今天放甘草了吗?”陌展也无事般地展开笑颜,抽抽鼻子开心道,“闻着好像没了那股苦味。”

“小姐,你才刚醒!”元灵瞪大眼,“念大夫说你要好好休息……”

我抹抹脸,尽量自然地笑了笑,“真巧,我跑着跑着就遇到他,再躲着躲着就看到你了。”

“你不知道本公子从不吃甜食。”左小公子眸子带愠,一脸憋着气不出的模样。

元灵郁郁寡欢地耷下肩,叹道:“以前还真错怪了她。”

鑫涵?久闻?看着并肩的两人,难道和俏爹爹一样,路家夫人也为路公子另结亲事,会不会原主也是知道了这个才那般决然?“你好,我叫廖冉。”这么一想我平静地收回眼,睇了眼小山鸡,他反十分守礼数地半侧着身回避到一边。

“安管家,廖小姐由我招待,就不用去劳烦娘亲了。”左浅裳转头对妇人使了个眼色,妇人瞥了我一眼后依命离开。

“非诚勿扰?”左浅轩慢慢坐下身,牵袍撩袖自成雅姿一派大家风流,“廖小姐好像忘了,该说这句话的应该是我。廖老爷当众求亲,整个卞都上下盛传左家嫁子的消息,时隔数月却毫无动静,世人该如何猜测?”

元灵对我的早归十分欢喜,快手快脚地帮我换好轻便的家居服,“小姐还没吃?我去把饭菜热一下。”

“人情债要用人情还,廖小姐,我以后自然会有相求之时。”念尘说地笃定,指了指桌上的药包,话中有话:“左府大小姐左浅裳昨日登门寻医,说不慎受寒,要和廖小姐开一样的伤风药。这是同一份,元灵可要看清楚,以免日后左小姐询问起来,责怪在下有失偏颇。”

妇人从扁担下方取出两个大白瓷碗,动作迅地配好了两碗。一碗递给我,一碗递给了陌展,“不……不是我的。”陌展的脸涨地通红,摆着手后退了一步。

“不会,说不定还会请念大夫去帮他们诊治诊治。”左家只是想知道我是因何而病,至于他们是要还是不要这门亲事,现在看来还是未知数。

“上次左家夫人没看到小姐定是不死心……怎么办,左家小姐可是出了名的厉害。要是被她知道小姐是故意驳了婚约,麻烦就大了!”元灵语无伦次地急道。

“小姐,小姐,”元灵大呼小叫地扶起我,着急地问道:“你没事?有没有哪儿撞到?”

“恩……恩?”过喉的温水滋润着干涩的喉咙,我后知后觉地查出一丝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