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摸鼻子,我佯作不知地眨眨眼:“怎么鑫小姐认为男子是用来对付?公子如玉,理当捧于手上立于心间。”

“廖小姐,他……不能上去。”秦管事一脸为难,身子挡在了我面前。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略略点头,抬头看看天色,“时候还早,先去备点水,我想洗个澡。”进门时,宛白朝我躬下身,“小姐,昨日老爷寄来的信函已放在小姐房中。”

手轻轻在陌展面前晃了晃,我咬紧唇不敢出半点声音,乌黑的眼眸一动不动还是那般看着我,“展儿你的眼……”

“陌展那次哭地很伤心,要是知道你又来了这里,她会更难过。”我叹了口气,虽与他相识不久,但他的倔脾气倒是体味了一二。

“还好。”他扶着我的手加了些力气,“等等,”我按住他的胳膊,刚刚抬脚的霎那似乎听到了什么,黑暗浸淫着周身,听觉在轰鸣后渐渐恢复敏感。“救命……”微弱的呼救声在黑暗中放大,手下的胳膊猛地抽紧,“刘大姐吗?”

左小公子眸色遽变,取了面纱的脸上一片煞白。来不及多想,我端起他面前的酒盏对着鑫涵笑道:“既然是听闻怎么能当真?鑫小姐,公子一早坐马车来胃中已是不适,这杯酒我代他喝了如何?”

一入阆风阁立时感到一股拂面而来的暖气,我抬起眼,雾色的轻纱后左小公子斜卧长塌朦朦胧胧地显出一抹淡青色的身影。“数日不见,廖小姐今日怎么有空来?”

“……娘亲走了我很难过,哥哥说女儿家不能轻易流泪,所以我一直一直忍着,可哥哥怎么能让更我伤心……”陌展抬起一只手捂住眼,另一只手紧紧地抓着胸口,身体激动地打着颤,“娘亲的葬礼应该是由家中的长女置办,我要卖身有什么错?哥哥为什么宁愿卖也不让我卖身,怎么能因为我毁了他一生……断如绝尘,哥哥怎么能这样……他不知道我会伤心吗?我宁愿死也不愿眼睁睁地看着他孤老一生,怎么可以……”陌展颓然地放下手,神思恍惚地看着我,忽地冲起身跪了下来,“小姐,我求求你,让念大夫接回哥哥的头,哥哥不能这样,我求求你帮帮我……求求你……”

我摆摆手,“不用了,左公子不会耽搁太久。”

“神鸟。”我抬手比划了个飞起的姿态。

噗嗤——’幔纱后出来的一声轻笑让左浅裳的脸持续僵化,转开眼瞧向窗外,我理智地坚守非礼勿视,等着看左浅裳如何收场。

“多谢小姐。”那人并未看我,只拱手朝我作了个揖,带着一股淡淡的冷意。

陌展踉跄了几步才站住,半垂着头只看见紧锁的双眉。“这位是?”念尘放下手中的药包,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陌展,问道。

“可沽秋阁是小姐先看上的,”元灵嘟着嘴愤愤不平,“难怪左小姐今天走时还夸赞沽秋阁不错,说什么以后有机会再来!”

元灵方知说错了话,紧张地看了我一眼垂头站到了一边。装聋作哑已是不可能,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手指揉着喉间道:“在下嗓音粗哑恐有失礼,方才让元灵代话,左小姐请见谅。”

“廖小姐,”清润的嗓音在身后响起,我回过头,念大夫站在不远处,干净的脸庞扬着浅浅有礼的微笑,他晃了晃指间挂着的纸包:“我来送药。”

“廖老爷放心,廖小姐的嗓子是受毒素影响,过段时间自会恢复。”念大夫按着上次把脉的法子又号了一遍。

“念大夫,你怎么来了?”标准的惊叫声响起,我下意识地皱起眉峰,胸口突突地跳着,许是那场火灾的记忆太过鲜明,我对着这种高昂的尖叫敬谢不敏。

“这么晚了,那些村民倒是精神。”随手扔了书,我坐起身。

“村民轮流候在了村口,一看到陌公子就……”元灵咽了咽嗓子,“就敲锣鸣声叫来其他人。”

“真是难为他们想出这个好法子了!”我气急失笑,牵了牵衣摆,“备车。”

“小姐要去卞夏村?”元灵一脸肯定的表情问着话,没等我转过眼脚下生风似地窜了出去,牵车过来的是宛白,她半垂着眼面无表情,我睨了眼元灵,元灵双眉挑高回了个不知所以的表情。

乌云无月,清冷的夜风中村口处晃动着几抹跳动的晕黄,没有熙攘的碎语,没有激昂的叫骂,村口乌压压的人群颇为默契地保持着沉默。马鸣声突兀地响起,我诧异地看着眼前的场景,一个黑影静谧无声地出现在我身边低语道:“小姐,村民们只是堵在村口,并没有说什么也没动手。”

跳动的火光中背身而站的白色身影扎进眼,“什么时候开始的?”

“已经有半个时辰了,陌公子也没说话。”

我点点头,深吸了口气后慢慢走过去,带头的村民是个年纪稍长的妇人,她手持着火把,火光跳动在她的脸上,她看了看我依旧没说话,目光转过去继续盯着陌宸。陌宸站地笔直,没有低头没有垂眸,直视着的双眸透过人群锁在远处小屋上,干裂的唇角残了些许血渍,他动了动唇,原来不是没说话而是说了不出声音,“那是我的家,为什么我不能进?”

暗自咬牙,我看着岿然不动的村民心中升起一股异样,走到一边招来暗处的黑影,我压声问道:“之前村里面来人了吗?”

“采石场的人早上来过,傍晚的时候又来了一次,没一会儿就走了。”

村民这样的举动绝不可能是自性的,心中有数,我想了想对黑影耳语了番后走了回去,对着手心呵了口气,我用力地拍了几下,‘啪啪啪’几声脆响后村民的目光转了过来,“你们这样站着难道是要站到他甘愿离开为止?”

人群悉悉索索地动了动,冬夜中站了这么久已有不少村民面露不耐,带头的妇人犹豫了片刻才开口道:“他不走我们心难安。”

“你的意思是只要他走了,他不再属于卞夏村,你们心就安了?”我反问道。

“……恩。”妇人望了望周围,村民们纷纷点头后才应了声。

“好,我明白了。”黑影取来纸笔,我将刚说过的话写在纸上,一边问道:“村里应该有人见过我?”

“我见过……你来过几次还带了念大夫。”村民中有人回道,念尘似乎在卞夏村很有人气,一提到他的名字,村民们的气氛立刻活跃了很多,

“恩,”我点点头,将手中的写好的字据递给妇人,“我家是从商,习惯立据为证。他家的事我管不了,但是他妹妹欠了我的没还,我必须找他要。天这么冷,我也不想在这儿耗着,你们签了这个等于单方面认定他不是你们村的了,我也正好带他走,这样岂不两全其美。”

妇人接过字据,又让旁边的一个年轻的女子看了看,两人商量确认了几遍后终于签了字。字据收回来时横空冲出一只手,陌宸死死地抓住我的手背,骨节错位般地生疼着,我吸了口气神情自若地望着他,“陌宸,若是你认为这样站着他们会让你进去大可以继续,这张字据对你并无任何影响。”

陌宸腥红的眼眸瞪着我,瘦削的下巴用力地抽紧,鼻间喘着粗气双唇抖了抖却说不出话。“若是不能,就听我的,”从怀中掏出展儿给我的小布包,我认真道:“有时候,退一步才能走到你想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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