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大郎之所以会这样说,其实是因为张巧儿这个月的葵水一直没有来,一般这样的情形倒也真是有怀孕的可能。只不过张巧儿怕葵水只是推迟而已,所以不敢随意拿出来说,更不敢马上就把这个和怀孕牵扯在一起……

吴氏话说得十分委婉,但张巧儿心里却是跟明镜似的,明白吴氏这是想带她去看看身子有没有什么毛病,看来在北宋成亲一年多没能怀上孩子、算是件比较严重的事了。

姜氏说到这里故意顿了顿,把朱二娘的心急得悬得高高的、生怕姜氏话锋一转突然反对齐大郎纳妾!没想到姜氏却真是不反对齐大郎纳妾,不过她接下来说的话却让朱二娘大为震惊:“不过你却不能纳黄家的银瓶丫头为妾,你必须纳娘一早替你挑选好的柳三娘为妾!”

另一种同样是落地的秀才,不过他们大多学问还不错、且家世清白的,那便有可能被请去一些大户人家里头,给年幼的孩童启蒙、或是教那些深居简出的小娘子读书识字,赚取的束脩多为银钱、也还算是丰厚可观。

齐大郎被弄得一头雾水,但那管家对他毕恭毕敬十分客气、他一时也不好和他翻脸,只能带着满肚子疑问和那管家去了郭家。

张大郎拗不过吴氏、也不敢再惹吴氏生气,于是只能答应明天一早就和她到张府去相看顾家小娘子,且还保证这一回一定不会再临阵脱逃。到了第二天,张大郎果然乖乖的陪着吴氏去了趟张府,一和张二郎打了照面就被拖到了院子里。

这家伙果然是一开了荤就忍不住了!

齐大郎不遗余力的勇猛“进攻”,让张巧儿脑袋很快就一片空白,整个人更是宛如一叶在惊涛骇浪里摇摆不停的轻舟,沉沉浮浮、被一波盖过一波的海浪淹没!

又像是落到了锅里、浑身哪儿都觉得烫,似乎有一股难以抵挡的燥热从骨子里喷薄出来,让张巧儿下意识的觉得口干舌燥;最后更是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咬她的身子,让她觉得全身酥痒难耐、只能凭着本能扭动身体……

齐大郎这小狗式的热吻、很快就让张巧儿被吻得透不过气来,也对他一直重复同样的动作觉得十分无语———张巧儿虽然没吃过猪肉,但前世却通过各种各样的渠道看过不少猪走路!

而张巧儿和齐大郎彼此再一次确定了心意,并约好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心意后,张巧儿马上抽出时间和吴氏一起准备成亲的大小事宜———吴氏负责按照习俗把成亲前的仪式一一给走齐了,张巧儿则负责到喜铺去挑漂亮的嫁衣、还有出嫁当日要戴的各种饰等等。

姜氏被朱二娘缠得有些不耐烦,于是索性把话都说开了:“二娘,不是我不帮你、而是我压根就帮不了你!所谓‘死者为大’,大郎这门亲事是他死去的爹娘定下的,我若是非要搅和逼他退亲、那就是陷他于不孝,这对大郎今后的前程十分不利!”

齐大郎自是不会说出真正的原因,且为了不让张巧儿看穿他的用心,他马上一脸正经的替自己寻了个光明正大的借口:“因为吴婶子一直追着我、让我赶紧把你娶过门,我这个当晚辈的哪能让吴婶子这个长辈一再失望?”

这齐大郎也不知是从哪得来的法子,腌制泥鳅干的方法竟别具一格———别人都是把泥鳅弄死了后再腌制,齐大郎却是趁着泥鳅还活着时、就往它身上涂抹各种调味料,然后将腌制过的活泥鳅置于陶罐里,再于陶罐内放置一些碎瓷片儿。

齐大郎说到这里紧闭的双眼缓缓的留下两行清泪,眉头也下意识的紧蹙在一起,握着张三娘的手更是不自觉的加大了力道,嘴里的话更是一句接一句的往外冒:“爹、娘已经不在了,我这个做大哥的一定要撑起这个家!”

因此张巧儿思来想去,最终认为如果能够趁早把眼下经营熟鱼的铺子买下来,让这铺子成为他们的产业、那她心里的那些顾虑也就能全部消除去!且即便是眼下这铺子的主人不肯卖铺子,那张巧儿他们也可以事先在周围紧挨着的地方买间铺子,将来若真是要搬铺子、也不用搬离太远,也就不会让好不容易才积攒起来的名气散了去。

只见姜氏当下就勺了一勺滚烫的热汤水、二话不说的泼到那闲汉脚边,随后叉着腰指着那闲汉的鼻尖骂了起来:“你这该死的泼皮给我滚一边去!你哪只眼睛看到老娘我调戏小子了?就你这熊样还想入老娘的眼?哪边凉快你赶紧滚哪边去,惹火了老娘小心这整锅热汤都泼你脸上去!”

银瓶话还没说完、齐大郎就不客气的开口打断,银瓶见状也不好再赖着不走,只能怏怏的跟着齐二郎回了朱家。

顾氏也不勉强吴氏这个地地道道的村妇,而是转而对张巧儿和齐三娘说道:“你们两个都是未出阁的小娘子,还是入乡随俗的戴顶盖头教好,免得闺誉受损、将来被婆家人不待见……”

张二郎说着不紧不慢的端起了茶盏,轻啜了一口后给了张大郎一个“放心”的眼神,似乎心里早就有了打算。

待陈氏母女好不容逃回到家,却因曾被当众扒了裤子、露了屁股而没脸出去见人,只能天天躲在家里、哪里都不敢去,更别提给金姐儿招婿一事了……

李县令听了双方的说辞后,一脸严肃的指着齐大郎问道:“齐衡,你说陈氏母女合伙诬陷栽赃你,可有人证、物证?”

这样的突然状况让齐大郎先是一惊,随即马上毫不留情的把金姐儿一把推开!没想到金姐儿却像块麦芽糖般、一被齐大郎推开就马上再粘了过来,哪怕被齐大郎一脚踹到了地上也不死心,似乎铁了心要赖定齐大郎这个貌若潘安的“小白脸”……

张巧儿闻言轻轻的扯了扯吴氏的衣角,吴氏反应过来后才勉强收住心思,和顾氏细细的谈论起这门亲事来:“堂婶您提的这门亲事还真是门好亲事,不过那顾小娘子家里的长辈能瞧上我们家小子吗?这可是我们高攀了顾家……”

可惜陈氏母女一向都自命不凡、自以为是,她们长期以来堆积起来的优越感,不但没让她们认清眼下的形势,还让她们看不起寻常的农家人,觉得寻常的农家人配不上金姐儿这个地主家唯一的小娘子,挑女婿时更是一点都没放低姿态……

张巧儿故意坏坏的答道:“当然了,你没晒黑的时候白白净净的长得像个小娘子,晒黑后才勉强有了几分男子汉的气概,不再让人觉得是个娘娘腔。”

张齐两家突然没了顶梁柱,几个少年被迫迅的成长起来,尤其是双亲全没了的齐大郎,为了照顾比他年幼的弟妹,他只能强忍住内心的巨大悲痛,一边安抚遭受打击的弟妹,一边出面操办齐大柱夫妇的丧事,并强迫自己不能倒下去———如果连他都支撑不住倒下去,那齐二郎和齐三娘怎么办?

张大海闻言点了点头,道:“大堂叔都年过半百了,听说身子骨一直都不太利索,怕是无法再传宗接代了。既然如此,他想过继族里的小子到膝下也算合情合理,可惜二堂叔的两个儿子自家都在为儿子愁,就是想帮大堂叔也无能为力。”

张巧儿说着忍不住为齐小衡身材走形大大的感慨了一番,才接着往下说道:“于是我左思右想,最终决定给它改名叫‘齐大衡’!齐大哥哥,我可没有言而无信哦!你让我给小狗改名字、我可是立马就改了!”

且先不说马氏如何,却说这大半个月来、张巧儿想了不少法子改进自家卖的鱼,因酸菜鱼片、水煮鱼片煮久了会影响肉质和口感,张巧儿担心只卖这几样事先煮好的鱼片,慢慢的、新鲜劲一过就没客人前来光顾了。

而张巧儿压根就没想过要追马氏这个贼,张大郎兄弟更是好端端的在齐家吃饭,不过张巧儿却有另外一个对付马氏的必杀器———只见张巧儿很快就把手里抱着的几只小狗放了下来,指着马氏藏身的地方命令道:“齐小衡,快去!带着花花、白白、胖胖去咬溜进我们家偷物事的恶贼!”

而屋里的张巧儿见鱼片腌制得差不多了,便往锅内放了油、下鱼骨鱼头炒,先放生姜、豆酱翻炒入味,后放炒好的干辣椒、酸菜,最后再放一碗半的水,用大火煮到汤色白再下盐,然后将鱼骨鱼头及酸菜盛出来装盘垫底。

张巧儿见齐大郎如此用功,也就不好意思再打扰他了,把桌上的碗碟收拾回竹篮子里后便起身告辞。

张巧儿却是不急不缓的答了句:“我和陈老板早已银货两讫、并白纸黑字的立下了字据,二婶娘您让我拿什么凭仗去和人家出尔反尔?就算我不顾脸面和张家名声出尔反尔,那陈老板也不会白白的答应!别忘了陈老板可是个生意人、不会平白无故的给人好处。”

陈老板见张巧儿如此精明能干,便明白她虽然只是个不大的小姑娘、但想从她身上占便宜却很难,于是陈老板索性不再和张巧儿打太极、绕弯子,直截了当的应道:“好,你说两百贯钱就两百贯钱!不过张小娘子刚刚说还要我的一个承诺,不知是何承诺?”

没想到乡亲们的玩笑话,如今却成了真,让张巧儿有机会靠着烧鱼的本事、到城里酒去抢那些大厨的饭碗……

毕竟这煮盐的确不是长久之计,张巧儿等人不可能一直冒险干这行当,也不可能大规模的生产私盐。煮私盐卖充其量只是张巧儿家致富的一个踏板,必须适而可止、见好就收,否则弄不好真会惹上官司!

不过这煮盐虽然已经进行到最后一步、接下来等着盐水被煮成海盐就行了,但张巧儿却是依旧一点都不敢有所松懈、把神经绷得紧紧的,并反复对齐大郎等人叮嘱道:“几位哥哥,这取盐可以说是最后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我们得加倍小心才是、以免前功尽弃!你们一定要按照我说的来做哦,否则这盐可就得不了了……”

吴氏闻言不紧不慢的顶了马氏一句:“二弟妹,刚刚分厨房物事时你也是这么说,然后就把整间厨房要走了,说不过是间茅草房而已、让我们大房自个儿再盖一间……哪有一个由头拿出来占两次便宜的?”

这吴三木早就对马氏的为人处世有所闻,也晓得和马氏这样的二百五多说只会白费口舌、浪费口水,因此他自是不会笨到继续和、吴氏这个只会损人不利己的蠢妇讲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