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大郎自然不会说他是因为吃醋、见不得别的男人给张巧儿送礼物,因此他马上义正辞严的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我们开门做生意哪能随随便便的占别人的便宜?那个郭熙你和他很熟吗?你就不怕他无端端的送我们字画不安好心吗?”

张巧儿听说茶肆只要挂了名人字画,就会有许多寻常老百姓、为了一睹社会名流的墨宝而时常光顾,让茶肆的生意十分火爆。因此除了《早春图》外,张巧儿还特意搜罗了《幽谷图》、《关山春雪图》、《秋山秋霁图》、《墨竹》等字画,并打算隔三差五的更换茶肆外挂着的字画,让客人们时时都有新鲜感、日日都光顾来他们的茶肆。

那姜氏和齐大郎几个子女都不亲,因此见齐大郎病了、她为了省钱没有替他请游医或郎中,而是随便按照以前的一张旧方子替齐大郎抓了几副药,把药丢给齐三娘、吩咐齐三娘煎熬给齐大郎喝后,姜氏就急忙忙的赶去开铺子了、一刻都没有耽误。

张巧儿和吴氏因有之前在家乡摆摊子的经验,所以铺子的生意她们很快就上手了。于是“张记熟鱼铺”很快就步入了稳定的经营轨道,每天都能源源不断的赚进不少银钱,让张巧儿一家人乐得眉开眼笑,在汴京城的小日子也慢慢的过得既充实、又富足。

那小哥看起来未经世事,一被姜氏打趣当下就有些不自在的扯着袖子,看着墙上挂着的木牌好半天,才支支吾吾的说道:“姜掌柜的,给我一碗笋泼肉面。”

齐大郎见状生怕张巧儿误会,赶忙往前一小步站到张巧儿身边、并对齐二郎吩咐道:“小二,你陪银瓶姑娘回家等娘,我和阿妹留下来帮四娘他们归置打扫屋子,等娘回来了你再来唤我过去!”

张巧儿一行未走那四道正门,而是在顾氏的引领下、自东南方那座“陈州门”而入,陈州门旁有一河,顾氏指着它向张巧儿等人介绍道:“此河名曰‘惠民河’,但因此河通蔡州,汴京当地人便只以‘蔡河’称呼它。”

张二郎这番话顾氏听了顿时喜出望外,毕竟张二郎主动提出了过继、这事办成的可能性也就增大了不少,加上张二郎主动保证日后会好好孝敬她和丈夫,这也算是消除了顾氏先前那分顾虑———顾氏早早就打探过张二郎的品性,相信他既然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否则张二郎也就不会被顾氏看中、并成为过继的人选了。

“来人,这两个刁妇竟敢目无王法、藐视公堂,先给我各打三十大板,打完再判!”

张巧儿虽然从没刻意打探过,但却知道管着他们的父母官姓李,是位远近闻名的铁面青天。

“我们到了陈家后,才知道原来陈夫人想拿另外一片田地,换齐家紧挨着陈家的田地,我仔细的想了想觉得对我们家没丝毫益处,于是便没有答应,”齐大郎说着顿了顿、换了口气后才接着往下说道:“我没答应陈夫人倒是没什么不悦,不过她却马上话锋一转、旧事重提,让我把和四娘的亲事给退了、然后入赘到他们陈家为婿!”

原来顾氏是来给远在京城的娘家侄女说亲的,按照她的话来说那位小娘子和张巧儿同岁,不但模样生得不错、性子也是温婉娴静,家里虽然只有一位兄长在翰林院挂了个没什么实权的差事,但好歹也是京官家的小娘子、配张大郎兄弟算是低嫁了。

那顾氏一听张大郎兄弟的亲事都还没定下来,便打住了话题没再往下追问,随后和吴氏再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闲话,最后又开解安抚了吴氏几句,问了问吴氏今后的生计可有什么难处,待吴氏一一作答并表示生计不成问题,顾氏才起身告辞,说是出来久了有点乏了、想回去歇一歇了。

她再怎么说也是一个从新时代穿过来的女人,难不成还没齐大郎这本土男“奔放”吗?!

吴氏嘴里虽然这样说、但眼眶却很快就红了,张巧儿见了心被揪得紧紧的,更是马上紧紧的搂住了吴氏,说着苍白无力的话语:“娘您别担心,爹一定会没事的!爹一向都很疼我,他一定舍不得丢下我离去!不是有死里逃生的人被救回来了吗?兴许爹也被人救了,只是一时没能马上赶回来罢了!”

隔得这般远的亲戚回乡祭祖,就算身份较为显贵、老族长也没必要特意把张大海叫去才是,毕竟那位堂叔自己那一支还有两个低一辈的侄子在,老族长找他们前去叮嘱才算是合情合理,毕竟他和张大海这支可是隔了好几层的亲戚。

这倒是件值得齐大郎高兴的事,于是他马上紧追不舍的问道:“那你给齐小衡改了什么名字?”

张大江说着一脸惭愧的把那张字迹模糊的方子递给张巧儿,道:“这方子我已经让那蠢婆娘交出来了,可惜上头的字已经糊了、看不清楚了……”

而马氏一得知食谱就藏在张家船上的箱笼里,马上就开始寻找动手的机会,终于在某一天的晚上找到了一个好机会———张家大房一家被齐家请过去吃饭,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鱼肉剖下来后,张巧儿便把它们平放在砧板上,从尾部开始切片。

齐大郎越想越觉得事态严重,于是为了不被自家媳妇儿给压下去,原本对读书一事总是抱着漫不经心态度的齐大郎,一夜之间突然变得勤奋无比,不但把所有的书都翻了一遍,还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考个功名回来,让大家知道他是个年少有为、才高八斗的少年郎!

可惜这分家可不能儿戏,分了便是分了、没有再合回去的道理,因此马氏一边在心里懊悔、当初没把张巧儿烧鱼的手艺偷偷学来,一边转着眼珠子想沾光的法子,很快她就厚颜无耻的对张大海说道:“大哥,四娘摊上这样的好事,怎地不把我们家那份鱼也一并卖了去?那陈记每天肯定不止买入那点鱼……”

陈老板不知道张巧儿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只能斟酌着据实答道:“但凡有钱人都喜欢图个新鲜,吃得起全鱼的人自是不会嫌新鲜菜式贵,你那道糖醋鱼若是拿到我们酒来卖,卖两百文钱的确是不算贵。”

张大郎的提议张巧儿十分赞同,于是第二天她便趁着进城给张大郎兄弟送饭的机会,好好的到城里去转了一圈。除了重点打探了下陈记大酒的名声如何外,张巧儿还特意去城里大小酒都转了一圈,且专程找机会打探和鱼有关的菜肴。

而有了齐大郎的慷慨相助,吴氏得了张巧儿兄妹塞给她的“第一桶金”后又惊又喜,随后也舍不得花到别处去,当下就用那些钱置办了米、菜等物事,一样样的送到陈家丢在陈氏面前,并不忘把话和陈氏说清楚:“三弟妹,你们陈家送到我们张家的物事,算是我们大房和二房各得了一半……”

这项活计得十分有耐心,因此张巧儿几人轮流着浇溉了大半日的水,等那井里慢慢的蓄满了一定深度的盐水,张巧儿才取了事先准备好的实心莲子,一口气丢了五颗结实的莲子下去……

这马氏什么时候让人占过便宜?

吴三木知道张大海夫妇费了大力气、咬牙把两个儿子送去书塾读书,目的就是想让他们今后能够通过参考科举、改变一辈子靠打渔种田为生的命运。更何况吴三木一直都十分看好两个外甥,觉得他们将来一定会有出息、替亲人争光……

张巧儿其实很想老老实实的回答林氏,说对于为妾这件事、齐大郎可比张大郎兄弟着急多了!会对这件事如此上心,绞尽脑汁的想办法让陈氏彻底死心的人,也只会是齐大郎……

吴氏说着猫腰重新钻回船舱,指着先前整出来的那些物事说道:“阿妹,你三婶娘出尔反尔、翻脸不认人,这件事的确是她做的不对,可我们却不能因她的不对,就给自己一个借口当和她一样的人!”

张巧儿实在是瞧不惯陈氏那张施恩的嘴脸,于是不等吴氏出声、她就抢先驳了陈氏一句:“到于家为妾这样的‘好’事,三婶娘还是去照拂别人家的小娘子!别说我阿母不舍得送我去于家为妾了,就是我自个儿也绝不会点头答应!”

思绪一转到此处,张巧儿马上就蹲□仔细观察那几块庵波罗果皮,见那几块皮上面还带着不少水分、很快就推断出那皮果是刚刚被剥下来的!而张家眼下就只有马氏和张巧儿在,因此剥这皮的人是谁也就不言而喻了。

这张巧儿身为小娘子都不害羞矜持了,他一小子还扭扭捏捏的害羞什么?!

而齐大郎在这个时候找上张巧儿,张巧儿心里自然十分清楚他所为何事,不过既然齐大郎装傻不挑明,那张巧儿自然也就乐得和他一起装傻,他说什么她都十分热情的附和几句,也故意只字不提到于家为妾那件事,让齐大郎心里更加着急!

且先不说张巧儿和齐大郎碰面的情形如何,却说陈氏的意图张巧儿自然早就已经知晓了。不过吴氏的态度一直都十分鲜明和坚决,所以张巧儿从来没为这件事担心过,只一直不动声色的观察事态的展。

转眼便过了一夜,吴氏本以为她把陈氏臭骂一顿赶走后,陈氏便不敢再打张巧儿的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