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十一郎顿住了脚步。

沈璧君醒来时,天色黑的可怕,只有身边一点亮光。

知晓这事的人,除了连城璧,便只有不会说话的人。

两个时辰前,她被连城璧追上。丢了沈璧君,死了海灵子,真真损兵折将。

小公子并不否认自己是女人,沈璧君一愣。她怔怔感受身后之人平坦的胸膛,心中升起一股半是感动,半是惊悚的心绪。

有时相距千里,在梦**赏晚霞;

而其中,被天下人猜测最多的、认为胜算最大的,自然是连城璧。

沈璧君静坐在连城璧身边,眨眼掩下困意:“夫君这是怎么了?”

却不知这世界还有一种东西,不可轻易交付。

小公子的唇角没有弯,但他圆溜溜的大眼之中露出愉悦的表情,比夸他自己还要开心。

他苍白的唇一直在颤抖,然他在连城璧温和却无限逼迫的神色里,依然说不出一个字。

大明沈家依然沉浸在一片欢悦之中。赵无极来过这里不下十次,却从没有这一次复杂感慨。前面引路的连城璧停下了脚步,他略微躬身,谦和道:“赵先生请。”

这三年以来,无论她走过多少地方,见过多少反复无常的事。她心中最为眷恋的,终究是她长大的那一枚小小梳妆。

此时也是。

嗯,分析完了。这就是连少成亲时候的想法。总的来说,他是把感情和生活分开了,不认为感情会影响他的生活,也不认为他的生活有必要搅到感情里。

可她偏偏懂了。

半年之后,世人已习惯萧十一郎的大名隔三差五出现于闲聊谈天中。而他亦从原先的人人避之不及的大盗,成如今江湖不可或缺的谈论对象。

儿孙皆非常人,即便将来她撒手人寰,亦不会被这欺善的江湖所迫。

便在此时,他的面前出现一杯清茶。

山庄酒窖里虽然储存了许多美酒,但那些酒大多也只在宴会时才会拿出来。

萧十一郎道:“所以假如你不快乐,也许可以试着忘掉那些已经知道的,抑或者放弃你要做的。”

铺天满地的一派胡言!

原先空荡的石墓,更是空荡!他唯一的睡觉棺材,不见了。

他的声音与他的笑一般,温和雅致。让空气里原先剑拔弩张之气,蓦然消失得一干二净。可他笑了一声,便不再笑了。

连城璧,坐拥姑苏无垢山庄,更有天下第一美人为妻。

概因他终于现,张嘴的动作真的挺傻。

“我是老四,名曰烈风!”

她说了这么多,无非是软硬皆施,告诉他除非愿意背上背信弃义的牌子,否则别想悔婚。

沈老太君笑着打断她:“没事,就是有些乏了。等会睡个回笼觉就好了!”

连城璧放下茶杯,敛眸一笑:“是。”

风四娘能,可说不出;连城璧能,却不想说。

连城璧轻笑了一声,给自己倒了杯酒。风四娘死死盯着,瞧他将那一杯酒递到唇边,而后饮下。他又给倒了杯酒,递到风四娘面前。

杨开泰尤甚。

因此这一场会面,几乎是关系到几大家族的未来。

风四娘向来不好奇这些东西。

连城璧却还未放弃希望。

他果断弃剑,一手紧箍着萧十一郎的腰,以另一手去攀住周遭略有凸出的岩石。

但剑都断了,又何论只手?连城璧的手瞬间便打了个滑,手心肌肤在粗糙的是面上俱被磨去,只留血肉模糊的一片,留下一道刺目的血痕。

绳子尚未取来,两人却是再无阻滞,迅然消失在泰啊视线中。

下落的度愈快,风嘶吼切割着肌肤,这种疼痛几近深入骨髓。

很多人都想飞起来。但其实这一种身不由己的飞行,着实不美妙。

从跳崖至此番情景,不过是几瞬气息。然便是这几瞬,萧十一郎却觉也许比之一生亦要冗长悠远。

他心中情感几变,从莫名其妙的解脱感至于如今的惊慌恐惧……

心如刀割——心只如刀割!

萧十一郎怔怔凝视着连城璧的手,脸色一如死人骨头的惨白。

因为他从没有想过,连城璧愿随着他跳下来!

他心中惶恐,所有的所有堵塞在他的脑子里,团团杂乱理不出任何头绪。他只能去看连城璧的眼,只看见无奈与后悔,并没有惊恐。

萧十一郎心下一紧。来不及深究,便听得连城璧闷哼一声,而后是树枝断裂的声音。

正是连城璧撞断了树枝。

碗口大的枝干被他后脑撞断,而断枝之上,赫然沾满鲜血!

连城璧下落之势为之一阻。意识涣散之际,浑身力气迅被抽干。他皱了眉,想要将人抱的紧一些,再紧一些。

纵使徒然。

也就在这时,萧十一郎才撕心裂肺唤了一声:“连城璧——!”

随着风声,良久才散去。

泰啊浑身冰冷站在崖边。他愣愣俯瞰崖下,云海涛生涛灭,视野里唯有苍茫。

他喉咙干涩,浑身颤栗。记忆画面几经变幻,从初见连城璧时惊艳痴迷,时至如今的追随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