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十一郎那一刀是她刺得,甚至她忘记了那个青年救了她好几次……就那般恩将仇报,刺了他一刀!

萧十一郎不语。

乍听曲不成调,听多了只觉说不出的萧索落寞。

这一夜血战,等候在外的人谁也不知死在连城璧剑下的第一人,是赵无极。

他怎么能看穿那是一场骗局?

连城璧呵呵一笑:“这位姑娘,璧君不是任何人都能随意调戏的。”

其实都抵不过那两个字。

杀萧十一郎,夺割鹿刀!

连城璧眸光闪烁。他顿了半晌,终究失笑道:“也没有什么,你便先睡罢。”

错的并不是连城璧,萧十一郎看得很清楚。

海灵子忙不迭道:“是,是——”

他是无瑕公子,他已经娶了妻,也许不久的将来便要有一个孩子,属于他和沈璧君的孩子。

赵无极收拾了面部表情,转身进屋。

沈老太君叹息着安慰,却也知这是欣喜。

而连城璧微微颔,却是一旁韩老直截了当道:“割鹿刀?那是个甚么东西?”

那段时间他完成了人生转折,包括性格,手段,洁癖,性向。他由此对女人失去了兴趣,所以他无法爱沈璧君。他的母妃都出墙,为什么沈璧君不会移情别恋?而他母亲是他心中的逆鳞,他无法忍受他的妻子也会这样。

她原以为只要嫁给了他,一切便可重头开始,即便早知他已有了心上人。如今他却连自欺欺人,都不愿施舍予她。

事实恰与之相反。

她担忧了将近一年,连头都白光了,这才又见到了连城璧。

冬日夜晚冷寂,唯有远处亭台水榭水声潺潺,偶有雾气飘渺,渐次消散于虚空里。

泰阿疑惑。

“这世界太麻烦了,人活着也要背负这种各样的辛苦。知道的东西少,也许更快活。”

萧十一郎会去劫连城璧?开劳什子玩笑!他又不是闲的没事做,去劫连城璧作甚?

来人正是飞大夫。

萧十一郎便问道:“你很高兴?”

无瑕公子是高高在上,是不可亵渎。而今静静躺在他身边入睡的,只是连城璧。

萧十一郎有些恍然。

“我是老二,名曰青光!”

不过他的妻……

连城璧请了安,沈老太君再与他俩说了会话,便按了按额头:“奶奶乏了,君儿你与城壁便先出去走走!唉……老了,不顶用了!”

沈老太君面上冷淡渐渐褪去,覆上了温和慈祥:“好了,老身也不留你了。好好歇息罢!”

任谁都看得出,他很寂寞。

风四娘深吸一口气,而后忽然展颜一笑:“无瑕公子不愧是无瑕公子,可比那三头蠢猪聪明多了!你早知道,来的人是我?”

所以那些才女花魁、卖艺不卖身的女人,才那么吃香。

陈老板已是老年福,精神倒是异常抖擞。平常的日子,他虽也总是满面红光,但今天看来却特别高兴。

无瑕,便是没有瑕疵。只要是人,便不可能没有缺点。可连那脾气古怪的木尊者都要为之动容,大抵这连城璧果然是有几分实力。

他心中惶恐不定,死死盯着连城璧,说不出是愤怒还是受伤。但见他笑意一如既往漫不经心,终究压下全部的情绪,只是攥指成拳,转身便要出屋。

身后是连城璧的笑声:“你又要逃了么?”

萧十一郎脚步慢了下来。

入耳的声音依然在笑,语气却是说不出的冷:“本少说的话,你什么都不信。你只想逃避,就拿你自己的命来开玩笑。”

萧十一郎心跳一滞。

“你既然希望本少不认识你,本少便当真不认识你。本少不过遂了你的意,你应该高兴才是。摆出这幅脸色,又是给谁看?”

萧十一郎浑身一颤,顿觉心如针扎,只想逃避身后那道冷漠的视线。然而脚却像被钉在了地上,一动也动不了。

连城璧说了那几句话,只觉满心倦怠。后脑又在隐隐作痛,晕眩阵阵袭来。

待晕眩过去,也不知是过了多久。萧十一郎颓然的背影还是立在眼前,连城璧敛眉扯出一个嘲讽的笑。

“还站着做什么,你不是要走么。”

萧十一郎又如遭雷击。

从前连城璧对他说话,俱是温柔缱绻。他甚至便忘记了,连城璧惯来就是这般无情之人。

他手脚冰冷,唇瓣试着动了许久,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萧十一郎失魂落魄,喃喃道:“我只是,喜欢你……我真的是喜欢你……”

连城璧皱了皱眉,出口的语气还是嘲讽:“喜欢我?呵,喜欢我却要装死逃避我?你的喜欢,还真是挺独特。”

萧十一郎指关都了白,却只是死死摇头:“不是——我不是……”

连城璧嗤笑一声:“够了。你想说什么,我不想知道。你走罢。他日再见,你我便是陌生人。”

萧十一郎满脑空白,只能诺诺道:“可你……你的伤——”

连城璧笑声愈虚假:“你既然想要逃开,又管我做什么?

萧十一郎依然是诺诺道:“可是这里……是我的家……”

连城璧不置可否呼出一口气:“哦,这样。那我走罢。”

他说着,当真撑着手臂起了身。只是起身之势似乎太猛,又是一阵晕眩。他右腿一软,控制不住摔了下去。

夕阳就要落下,天幕一片昏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