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去之前,他见到了沈老太君眼中一闪而逝的满意神色。

连城璧回眸。

泰阿深吸一口气。

朋友是两肋插刀,还是插对方两刀?他想不明白。所以萧十一郎,从来没有朋友。

尤其是这一个月内,世人皆疯。

他背后是阴云倾城,瞧得久了,更恍如鬼魅。

飞大夫道:“如果是风四娘,决计会先同我兜上几圈子。天下人都知道她找别人肯定是有事,她却偏偏要装出若无其事。”

萧十一郎转眸静静瞧着他的容颜,比之他清醒之时愈安静温和的睡颜,渐渐便有些痴了。

萧十一郎扯了扯嘴角,笑意自嘲:“呵,我这种人,哪来的家啊。”

连城璧面色不该,瞳仁却是骤然紧缩。

三年后,沈璧君十八岁,年纪正好。

她穿的并不是什么特别华丽的衣服,但无论什么样的衣服,只要穿在她的身上,都会变得分外出色。她并没有戴任何饰,脸上更没有擦脂粉,因为对她来说,珠宝和脂粉都是多余的。

连城璧摇头。

可如今,他竟被他的无心所惑,甚至想与他对饮到天明,不愿走了。

酒已过三巡,美味佳肴只剩残羹冷炙。连城璧的胃部有些疼,因为整整一天,他几乎都没吃什么东西。纵然他早饿了,他却不动筷。

唯杨开泰懵懵懂懂。

恰在此时,她瞧见了与连城璧一同被木尊者誉为六君子的厉刚等人。风四娘抚了抚鬓边长,露出一丝妩媚妖娆的笑容。

这多可怕啊!风四娘这样想,还好她是不同的,她从来不同。

十月初八的姑苏天气晴朗。

三年来,姑苏这一日的天气,似乎一直这般的晴朗完美。

连城璧的心情,也很晴朗。

今年的连城璧已二十一岁。

自古以来,二十岁男子便及冠成年。此后不再是孩子,不再是少年,而是男人。

已是足够背负起一切的男人。

只是连家长辈去的早,连城璧早已深谙江湖之道。所谓尔虞我诈,所谓逢场作戏。他便运筹帷幄,从容不迫。慢条斯理在这一局棋盘里,落下属于他的棋子。

他心情好多缘由,却并非如此。

且不说十一日后他要迎娶沈璧君。只说今日,又至他的生辰。

从三年前开始,这一日已成为他整一年来,心情最好的一日。

他几乎是整日眼中含笑,甚至连泰阿废话都只是温柔得凝视于他。叫习惯连城璧面无表情的泰阿,毛骨悚然。

十一月初八,便意味着又能见到他。

去年一别,即便偶尔能从江湖中听闻他的消息。只要想到今日能见到他,连城璧依然是情难自己得欣喜。

他无法否认,亦不会否认,自己想念萧十一郎。

连城璧从未有体验过这一种感觉。

他认为并不坏。

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允许自己的感情在某些程度上脱离他的控制。

因为那人,是独一无二的萧十一郎。

他用着自己的方法,一点点将他掌握在手中,诱他到身边来。

是以他心情很好。

萧十一郎来到姑苏时,已是十月初八的晌午。

姑苏十月深秋,秋风萧瑟,阳光倒是晴朗。

萧十一郎的心情,也很晴朗。

三年以来,从他认识连城璧以来,这一日便成为他心情最晴朗的一日。

姑苏,无瑕。

萧十一郎唇角略弯,眼中却是连他自己也不知的几许温柔。

他先找了家客栈,开了间房。连日纵马飞驰,他略有困顿。但他接下去,却要见有洁癖的人。

他稍作休整,沐浴洗去全身疲倦脏乱。而后下,要了几碟小菜,随意吃了饭。

因为那人说过,空腹喝酒伤身。

萧十一郎后知后觉想,认识那人后,他变得好像不再是那个风餐露宿,只懂喝酒的人了。

他开始跟着连城璧走,即便是麻烦。

然而这种感觉还不坏,他心甘情愿。

正好是晚饭时间,客栈人很多。小二询问他是否愿意拼桌,他也无所谓。他用完饭,正要往回走,便听得拼桌之人道:“这位兄台看着像是江湖人,也是来观礼的么?”

萧十一郎脚步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