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的他系了一袭白衣狐裘,较之仙人更甚三分仙风道骨。神情冷硬,却更甚微笑之时俊美三分。
萧十一郎反道:“朋友是什么?”
飞大夫虽久居石墓,却并非是两耳不闻天下事。恰与之相反,他知晓很多。
小二站在门口,默不作声端详这忽然出现的人。过路形形□的人,他见得很多。然而如这人一般长相气质,还是第一次见。
萧十一郎淡“哦”了一声。
他的语气一直很淡,此刻覆了一丝倦怠。
萧十一郎闻之,转眼看他。而连城璧面无表情,双眼之中冷静与坚持,明明白白告诉萧十一郎,他并非心血来潮。
茶铺中有人尖叫,声音陡被夹断。
连城璧敛眸静思。他唇角带着习以为常的笑,恍若从容不迫:“城璧虽已十八岁,沈姑娘却还小。城璧以为,三年后才最恰当。”
连城璧自然也瞧见了沈璧君。
沈老太君端详他许久,忽然道:“可吃了晚饭了?”
既是无瑕,也是无心。
四人心中所想,连城璧也懒得推算。他只是取回了蓝壁,擦干净了手。
他也不喜欢连城璧。只是他比之柳色青要聪明一些,懂得借刀杀人。
她拿不准连城璧喜欢什么样的女人。而她,只有一次机会。
而一般女人要的,其实也不过是这样的男人。可以提供一个居所,对自己比对他人好上那么一些,然后为了自己的孩子争权夺利,一点点迷失自己。
连城璧煮的那杯茶。
萧十一郎闭了闭眼,声音平静无波:“我不喝茶。”
连城璧道:“你可以把它当作是酒。”
萧十一郎皱眉道:“味道并不相同。”
连城璧轻笑一声:“这世间的酒,也决计不都是一个味道。”
萧十一郎又道:“茶不会醉。”
连城璧将茶杯放到萧十一郎面前,缓缓收回手指:“你若只喝一杯酒,一样不会醉。”
萧十一郎说不出话来了。
他知道,无论他说什么,连城璧都能完美接过话茬,将他堵回去。
他曾经认过命,听过连城璧的话。
可他不知,原来认命一次,还要认命第二次。
唇边恍然间溢出叹息之声,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为何要叹息。
茶与酒截然不同。
酒要饮,大口大口得饮;茶却要品,小口小口得品。
但他是萧十一郎。
萧十一郎只会大口大口喝酒,不会小口小口品茶。是以他便端起那一杯热茶,一饮而尽。
茶水顺喉咙而下,一点一点,暖了全身。
十月初八。
十一个月,又十一天。
他们已有十一月又十一天没有见面。
他其实不想再见连城璧。
这个人影响他太过了,甚至让他饮不出酒的味道。
酒是什么味道?
他曾经是知道的,并且深深喜欢。然而现在,他竟连酒的味道,都喝不出来了!
这多讽刺?
于是他踟躇再三,终于来了。他想,若连城璧不在,那他便即刻掉头离去;若连城璧在,他便先看上片刻,而后再离去。
他再无法欺骗自己。
他想见连城璧。
想,太想。
他便躲在不远的树梢上,静静凝视那一袭青衣之人,恍若青竹雅致。他见他煮了一夜的茶,终究按捺不住,叹息一声。
因为他明白,这一杯茶,其实是为他煮的。
寒露深重。
然仅这一杯茶,便可驱逐所有阴冷。
萧十一郎敛下心中动容,恍若漫不经心把玩茶杯:“好茶。”
连城璧“哦”了一声。
萧十一郎道:“其实要萧十一郎喝茶,便等同于牛嚼牡丹。”
连城璧轻笑起来:“你方才却说,这是一杯好茶。”
萧十一郎抬眸。他的眸色很亮,亮的叫人难忘。他说,“因为这一杯茶,是无瑕公子煮的。”
连城璧的眸色愈温柔。
他明明不是个温柔的人,却有着千万种的办法,让人以为他很温柔,甚至心甘情愿沉溺于他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