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

子青点头,毫无异议。

阿曼偏了偏头,皱眉道:“这就是霍字,实在不怎么好看。……你名字怎么写?教教我。”

狠狠地再看她一眼,缔素自喉咙间低低地“嗯”了一声,再未说什么,决绝转头离开。

“那你就莫再说话了。”

赵破奴领命,走时倒没忘了先从阿曼手中牵回自己那匹马。

一瞬间,两人交错腾挪而过,各自安然落在马背上。

“一块走!”

子青依言过去,单膝半蹲下,将手笼在火盆上,片刻之后又想起刚才事来,转头望了眼阿曼,后者面上波澜不惊,仍旧如平常一般。

阿曼仅仅哼了一声,并无丝毫感激之意。

看子青眉头愈皱愈紧,阿曼在她身旁蹲下,握住她肩膀,在她耳畔轻声道:“我瞧他好像已经安静些了。”

子青方欲上前,霍去病手略略一挡,朝日磾温颜道:“他医术也粗浅得很,能不能治得好,可不好说。这中间万一有什么差池,怪在我们头上,那可就……”

“他人不坏。”子青不能把阿曼真实身份告诉他,只能道,“不是还帮着我们找水源么。”

“那年我九岁,去了匈奴。”他涩然一笑,似乎并不怎么愿意回忆那段日子,“对他们而言,我与其说是个人质,倒不如说是一个玩物。白日里可以肆意鞭打辱骂,夜里……”他目光暗沉,不愿细说。

室内寂静无声,待听到楼下士兵出了门,店家关门落栓声音,子青才长吐了口气,推开霍去病,掀开阿曼身上皮袍……

阿曼仰头望着那些大鸟飞远,轻轻道:“在楼兰有一个传说,相传火烈鸟羽毛丰满之后便会一直往南飞,不停地飞,只为在南焰山让天火将自己羽毛点燃,而后将火种带回楼兰,它们自己则在天翼山化为灰烬。”

流动在他血液里。

“你……老赵还真没说错,算了算了。”霍去病长吐口气,连看都懒得再看她,挥手让她离开,朝众人朗声道,“拔营!”

子青不得不如实告诉他:“谭智昨日便已经下葬。”

愿让谭再受苦去病手上地用力谭身体重重地一震刀哗一下被拔了出来血顺着衣袍直淌到沙地上迅渗入黄沙之中。静静站着旁边数人皆是与谭共处多年彼此间熟悉地如同兄弟一般见此情形其中几人已忍住坠下泪来。

子青心猛地往下一沉,呼啦一下站起来,也不去管伯颜,更未等候什么命令,直接跃上马背,叱马便冲了出去。

子青只好不再吭声眼角余光看见他自在行囊堆中翻检出一个小酒囊将军仰头连饮了几大口。既然咳嗽怎能再喝酒子青微颦起眉话堵在喉咙口她知道此时说这话将军也必不理会。

子青笑了笑,安慰他道:将军之前还说你顶重要,还派人保护你,这还不够把你当回事

长水校尉施浩然把最后一点面饼吞入腹中,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道:“又不用动刀动枪,天天光跟着那些骆驼磨蹭,还得伺候小毛孩子,没劲没劲。”

这一瞬,被衣物挡住的子青飞快地脱下绛红襦衣,将半旧石青襦衣穿上。

大概地算了下,易烨就直摇头,单靠他二人的月俸,就不知要还到何年何月。

“哪来那么多废话,三碗豆花,多搁蜂蜜。”

卫青倒也不欲吊他胃口,淡淡道:“此人你也曾经见过,只是不知你可否还记得。”

虎威营,秋风萧索。

“哪来的?你们从哪里弄来的。”他追问道。

刑医长理所当然道:“你看她那眉毛、那眼睛、鼻子、下巴,和她爹爹长得那是一模一样,还有这个……”他拽拽子青脖子上的细绳,所挂的骨埙露了出来,“这个还是她爹爹央着我做的呢,我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如此也好,他一直希望能将李敢招揽过来,现下有了子青,不用他劝着,李敢自己就会想要过来,成算要大得多。

花白胡子嘿嘿直笑,快手快脚地盛好两碗豆花,果然给其中一碗勺了两勺子蜂蜜,并把那碗端到子青跟前。

霍去病微微一笑,随意挥挥手,宽袖飘飘,自出门而去。

李敢也是一呆,方才大喜过望,他一时也未细思量为何会在此时见到她。直至此时他留意到子青的衣着打扮,虽淋得湿透,仍可看出她身上穿的襦衣,式都与军中士卒一般模样。

刀光闪过,青面人虚晃一刀,逼着子青退开,催马追向易烨。子青疾步紧追上前,飞身跃出,短铩破开雨线,直刺向黑衣人背心要害。

霍去病却仍不依不饶,摇头道:“便是如此,他射中的,是他的人情;你射中的,是你的人情,还是不一样。”

子青收敛心神,手扣着羽箭,拉至满弓,待那雕儿一进入射程之内,羽箭离弦而出——电光火石之间,她分明看见,竟同时有三支箭射向那只雕儿!

易烨摇头晃脑,挑眉得意道:“要不怎么说穷则生变呢!咱们俩每月月俸全都寄回家去,可谓是一穷二白,自然得想其他法子。”

子青目不斜视,头都未转一下,自专心低头添柴。

“我不想要。”

“诺。”蒙唐见他举步欲走,忙追问道,“那……他怎么办?”这个“他”自然指的是徐大铁。将军哒哒哒吩咐了一堆话,独独未说该如何处置徐大铁,倒让蒙唐无所适从起来。

“不知道。”

“嗯。”

一阵风刮过,火舌摇曳吞吐,火光映在每个人面上,明灭不定,显得分外诡异。

霍去病看她进了幽暗的林中,才问赵破奴道:“你可认得墨家的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