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痧出来,体内热毒便能带出来些。”子青闻言解释给她听,“我们中原常用刮痧来治病,但婴孩皮肤娇嫩,经不起砭石来刮,便只能用嘴吮吸出来,又叫吮痧。”

霍去病缓步过来,神态自然,并无丝毫紧张。

阿曼也不去细究她说是否真话,丝毫未推脱,笑吟吟地收起来,朝她道:“回头到了城镇我去买小面人给你,好不好?”

“欺负老实人……”霍去病轻轻摇了摇头。

在旁缔素何等机灵,虽不清楚缘由,也知道将军与子青是在演一出戏,遂滚到阿曼旁边,连踢带踹,佯作不耐烦唤道:“早叫你别喝那么酒,没酒量还非得学人逞能,起来,起来……”

忽又听见阿曼在高声唤子青,霍去病怔了怔,这小子什么时候把称呼改得这么亲密了。

“一个大男人跳什么舞……”

阿曼也不说话,只瞅着她,目中满是笑意。

缔素呆呆站着,似乎要花费他全部气力,才能让他自己去相信这个事实。

回到山丘那能看见谭无力绵软地靠行装上去病面无表情地翻身下马站稳踉跄了一下

抱着粟米袋挨个来喂马子青瞥了眼马脚,提醒他道:“右后掌上蹄铁好像松了。”

霍去病连话都懒得说一只手冲她方向烦躁地摆了摆示意她少管闲事紧接着又紧咳了一好一会儿才算缓过来。

听他咋呼个没完,赵破奴干脆一脚把他踹旁边去:滚滚滚,滚远点,全是你唾沫星子,待会怎么吃?……伯颜,替我把他捆了,没见过这么烦人

谭智嘿嘿一笑,忙道:“不用不用,那还是我吧……小子,过来!从现在起,吃喝拉撒都不许出我一丈内,知道么?”他朝缔素笑喊。

紧接着,旁边东中郎将谭智把一双半旧的靴子塞入赵破奴手中,笑道:“你不用挑了,这是最臭的一双靴子,你用最合适。”

“还是哥你想得周到。”子青浸在暖暖的温水中,倦意一阵阵袭来,“考核过后雕翎箭你先替我收着,等我回来拿去还给将军。”

“就是他。”卫青笑道。

“甜腻腻的,便宜你了。”

“我不需要。”

子青涩然苦笑,倦倦闭上双眼,轻道:“命里的事,如何丢得掉。”

霍去病望望他们三人,思量片刻后点了点李敢与子青:“你们俩自小一块长大的,如此说来,刑医长也认得子青?”

李敢也依品阶向霍去病见礼。

仍旧如儿时一般,李敢伸手拉住她的手,穿入来来往往的人流之中。

“将军,”李敢焦切道,“阿原毕竟还小,他这年纪本就不该入伍,将军将放了他走,我再给将军荐些武艺高强经验丰富之人。”

“赵破奴!收队!回营!”

子青挡在易烨跟前,头也不回,雨水自短铩尖头往下淌,寒光闪耀。

按理说他应该认为那是缔素的箭才对,子青不解他此时这般问又是何意,便默不作声。

两人直至近处,方才下马,商量片刻,知雕儿警觉,各自寻了遮掩之物,弯弓搭箭藏身其间,只待那雕儿落下来猎食之时才拉弦。

这厢,易烨已经喜滋滋地寻出了些许东西,一起拿了过来,放到地上,细细地倒腾起来。

易烨摇头道:“你不必来谢我,我自然替你守口如瓶,你答应我一事便可。”

易烨自墙角坛子里舀了一点药酒,倒在手心中一阵急搓,然后猛地贴上她的伤处,用力揉推。

“诺。”

“易大哥,你替俺想想主意,俺得回家去!俺得马上回家去!可他们不让俺出去……”

“谁碰的?”

“那是自然,我们匈奴人个个是汉子,说的话岂能反悔。”高不识理所当然道。

霍去病似乎忽察觉到自己举动的怪异,飞快扔掉小花,换上一副不耐地神情:“把甲卸了,自己到火边烤烤。蒙唐可护犊子得很,别弄得回头我还得给他交代。”

缔素笑道:“有湿气,我的鼻子感觉得到。”

徐大铁解释道:“我没留意,我只能看着总旗,总旗挥了我才能停……”

“忍着点,要把淤血揉散才行。”

子青看了眼缔素,淡淡笑了笑,没说话。赵钟汶也只是笑,没再解释。易烨笑道:“蒙校尉是什么人,难道跟你似的,就惦记着吃!”

子青听见身遭喷嚏声此起彼伏,暗暗忧心,这场雨淋下来,又不能及时换干衣喝姜汤驱寒,只怕有不少人都要受凉。

“缔素,不得胡说!”

看她神色,易烨已知,顺手拿回酒坛子,朝赵钟汶笑道:“青儿说的也对,还是别喝了,万一被蒙校尉抓到把柄,大家都不好过。酒放我那里,你什么时候想喝就过来。”

易烨皱眉看着魏进京那身肉,朝子青摇头道:“他肉厚,我看还是走罐吧。”

他正自思量,便见霍去病笑着转过头来。

“青儿?”易烨转头。

“嗯?只要射一箭就能吃一年,这样的好事哪里找去!”易烨有点喜不自禁,“我今日才知道,原来军中还有这等好事。”

自行替徐大铁添了几句问候话语,易烨放下笔,吹干墨迹,这才取过木检盖在上面,用双股细麻线缄之,缄绳交叉处押上封泥,最后问明地址,写在木检之上。

缔素连连点头:“没错,肯定是这样!”

眼角余光瞥见徐大铁抱着一整摞的箭支并四、五个箭箙正往这边走来,公孙翼也不欲多呆,朝子青笑道:“话莫说绝了,改日你若觉得军中寂寞,可来找我……我会好好待你的。”边说边动作轻柔摸着方才被扣的手腕处,双眼在子青身上上下溜达了一圈,方才转身离去。

见他选定,赵钟汶果然又替他二人挑了两柄长弓,并箭箙与箭支一起,让他二人拿好。

生怕受罚,两人连头都只是胡乱束起,好在戴上武弁之后罩得密实,旁人也看不出来。两人匆匆忙忙出帐,随着其他士卒一起往校场疾奔而去。

该说实话么?又该说那部分的实话?说假话么?该怎么说假话?子青不答,干望着他,因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你猜,又是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