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嘉楠可以想像,诸般大小事宜是怎样将姬扬支使得团团转的。但姬扬只字不提,仍旧每隔十日便写信给他,每次三大张,都是端丽秀逸的小楷,从不减少。

这番话一传出去,有人夸她心志高洁只愿以真才实干出仕致官的,也有人认为,她不过是故做清高罢了。一时间纵说纷纭。好在梁修竹在皇都中素来是有口皆碑的才女,这场小小的争执很快便没了下文。

“你——你——”梁嘉楠颤抖着指向她,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众人屏声静气等了一会儿,忽然,后排响起了一个清亮的声音:“先生,学生已将文章记下,请先生抽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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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种议论,不足而一。众人谈论着猜测着她帮过什么,却并不去想,她为什么要这样帮。

“站住!你要去哪里?”

确实让太子说中了。

半晌,只见她目光凝在那纸呈状上,手上屈指成节,在桌上轻轻敲着。

不愧是殿下,单是这份镇定功夫,便是谁也比不过的。

这天,梁嘉楠正百无聊赖之际,忽然听到下人来报,说宇国太子殿下来访……anshu1ou

这是她的表姐,她的殿下,她立志一生要追随辅佐的人。这么多年,她眼中的姜承昶从来是高傲飞扬,意气风。她只知道在人前争强要胜的姜承昶,并不像外人说的那样只是仗着身份与野心而目下无尘,背地里的姜承昶,苦读经略,勤练剑法,有时尽至彻夜不眠。其中辛苦,决非外人所能想像。

但还是有很多疑问。比如那天,那长乐侯一直咬着他不放。现在回想起对方的话来,似乎有要用他的话来指证谁的意思。是要对付大皇女么?那么,自己的证词应该算很重要的吧?但这几天来却没有什么人来传唤他去作证。

见到闭目坐于一隅的姬扬面无表情,众人心道只怕是他一个小小男孩儿被今日之事吓到了,便纷纷说些别的有趣的事情来分散他的注意力。姬扬只是默默听着,偶尔笑笑,那笑意却只浮于表面,并未到达眼底。

“不敢。”姜承昶冷冷道,“但在真相未明之前,所有的可能性都要一一查明,难道不是么?”

正在两难间,忽然听姜仰泽说道:“这么说来,其间只有梁公子一人接近过太子,其他人等都是离得远远的、并未近前。梁公子,是这样么?”

梁嘉楠再傻也知道不能将太子已觉身体不适的事情说出来“太子既然有命,小人怎敢不从?至于个中原因,相信太子自有其意,小人不敢妄自问。”

“多谢您宽慰。”许天衣笑笑,又将目光投到昏迷不醒的太子身上。身后众人拉着大夫去到外间,询问了一阵后,才将大夫打走。

“你——”纪雨笙向他怒目而视。她并不是没有看到太子,反而是故意忽略她的。众人皆知,大皇女与太子素来不睦。而她身为大皇女的表妹和伴读,素日心气又高,自然不会对太子有什么恭敬之心。平时在书房见了太子都是不理不搭,今天又如何想得起要行礼?

“小皇子也就罢了,他算什么?”

“嗯。我们是朋友。”

可惜他不能明目张胆地将耳朵捂住,所以每次即将清理干净时,总会有那么一两句话飘到耳中,让鸡皮疙瘩再次茁壮生长。

这些人毫无例外的,都生得不错,或秀气或俊俏,或精致或文雅,种种风情,不足而一。加上华服美饰,春水繁花,端的是不可多得的养眼盛景。

“请柬?我不知道。”梁嘉楠摇摇头。

梁嘉楠见状,也学着她的模样,轻轻拍着莫之问的背。莫之问不算太矮,目下比尚是年少的梁嘉楠还高了些许。梁嘉楠拍着他的背,自是有些吃力。但他却一点也没感觉到,只是不断地询问:“爹,究竟是怎么了?”

太子回以一笑。过了一会儿,她又问道:“明姑,天衣家里,现在怎么样了?”

“要的当然是鼓励男人都出来做官工作啦,不过应该循序渐进,不可操之过急。比如说,先下规定说,让每个女子只能娶一个男子——”

听她这样说,姬扬冷笑一声:“姬大人,如果孤没看错的话,你这几日早出晚归,赴的可都是华国各家要臣的宴哪!”

梁嘉楠失望地在桌上画圈圈:“这么点人,不够过瘾哪。”

她顿了一下,又道:“恰好近日下官调配了些润喉之药,若大人不嫌弃,稍后便给您送来。”

“你还有理了?”

“男儿不打扮,还让女人打扮不成?”天冬早已听过他的论调,十分不耐地反驳道,“我说梁公子,就算你志向远大想做个不让巾帼的好男儿,那也是你自己的事情,你可不要想着把这主意也打到别人头上去。谁喜欢做什么事,由人自己选择,可不是你能左右得了的。”

这一觉一直睡到下午,而且中间没有谁不识相地来打扰过他。

那侍从不敢再问,连声应着是,折身下去了。

过了姜承昶,挨着她的席位的,便是小皇子姜齐。而梁嘉楠正坐在他身后。

许天衣没好气道:“你倒看得开!让一堆小孩儿缠上你三天试试!看你还说不说这种话!”

况且,还是他不喜欢的类型,加上他现在的容貌,未免让他生出错位感来。这可是不利于身心健康很容易引起心理疾病的严肃问题啊,一定要将它就此扼杀在萌芽之时!

“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不但就,还要将她们都打包放到我家后院去呢。”梁嘉楠嘻皮笑脸地说着,一把抄过令牌:“谢了,我这就去了。”还顺便在她手上摸了一把。

锦绣铺陈,白玉为阶。

“啊?”

正当他暗自陶醉于偷窥所带来的乐趣时,冷不防听到有人在喊自己,连忙收起绮思,规襟正坐,四十五度抬头露出一个完美微笑:“恭听太子殿下教导。”

她似乎并不想要成为诸人瞩目的焦点,而她面无表情的淡然正是对这一点最好的注脚。纵然被她的容颜所慑,然而只要一感受到她周身所散出来的淡淡排斥与漠不关心,旁人很快便会对她失去兴趣。

殿下。

结果让他默了。

“这里是——”

一,太子病弱,虽说最近有转好的迹象,可保不齐这是回光返照。至于会不会是小说里最爱用的“身受xx之毒折磨多年,一朝得解,这滔天的恨意便立时要向凶手作”这一类的隐忍多年,暗中积蓄势力,只等翻身扬眉吐气的那一日,还有待细心考查,小心求证。

枫姑对直身退到一旁的梁嘉楠比了个手势:“梁公子请落座。”

看在你笑得还算亲切的份上,打个八折,你不用跪着交待问题,站着说就好——当然,本少爷是坐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