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年卿脑子浑浑噩噩的想着一些有的没的,食不知味的吃完一顿饭。

章年卿觉得十分在理,也就没纠结这事了。

章年卿不想在这听她哭丧,拉着冯俏去捡风筝。

直到这时,章年卿还没有意识到这件事会对他产生多大影响。

如果真可以把她带回家就好了,他喜欢什么样子,就把她养成什么样子。

孔明江愣了一下,朗声大笑,没想到他在意的居然是这个。

这边礼毕后,章年卿火急火燎又带着进士们去礼部参加琼林宴。

可冯俏还不足十三岁,正是尴尬的年纪。说大,还不能成亲。说小,男女大防却严的不行。以后见面都难。这让他可怎么熬。

刘宗光见他这副样子便心软,目光扫过诸人,发现满屋子的谋士门客无一不想为刘俞仁求情的,纵然此刻他在震怒,这些人仍然满目担忧,企图什么浑话。

章年卿揉着太阳穴,第一次思考起了冯俏之外的东西。

冯俏嘴上不乐意,还是乖乖的给他打扇子。扇的可比那天章年卿给她打扇子,不知好多少倍。

如今孔家族务还是族长在处理,许娇却已经接过婆婆手里的庶务杂事。孔家内宅明着还是族长夫人当家,实际掌权者已经落到不足三十岁的许娇身上。

“嘶——”章年卿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看着冯俏懵懂无知略显委屈的脸,板着脸道:“疼。”

章年卿若有所思,问:“是薄津浩的粮船吗?”

“年纪到了,主子恩典,便出宫了。”青嬷嬷答的滴水不漏。

章年卿觑着她,将她按进怀里,亲上她的小嘴,喟然道:“除了你,还有谁。”

再看章年卿时,眼神就有些不对劲。

章年卿赶紧把人拉回来,打横抱起,和尚撞钟般晃了一下。冯俏吓得紧紧抓着章年卿衣服,“章年卿,你快放我下来。”

总之,他觉得很新鲜。

章年卿悔不当初,“你昨天怎么不跟我说。早知道,早知道我就”

章年卿再到冯家时,就发现师母对自己态度变的更软和了。一进门,孔丹依就让丫鬟请茶,还主动道:“幼娘进来在家练厨艺,恰好你来了。池香,带三少爷去厨房。”

章年卿失笑:“我去哪都带不了你。”捏捏着她鼻尖。

“天德?你怎么来了。”陶茹茹回头。

冯承辉望着章年卿,越看越喜欢。再一次感激起了老泰山的慧眼如炬。

冯俏望着他,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让他总错觉小姑娘是在撒娇索吻。

冯俏秋眸如水,盈盈望着他:“章年卿,我怎么总觉得你不怀好意呢。”眉头轻蹙,很是不解。

所以她会怕他,也会亲近他。大概就是觉得新鲜而已。

因早上的一顿折腾,大家都没吃什么东西

放榜的时间比往年晚,原定三月份的殿试却是不变,时间很是紧迫,打的考子们都措手不及,来不及准备。

章年卿在床上滚了一圈,拥着锦被,烦不胜烦:“之前我家里给我订了门亲事。”

“好像是白一点了。”冯俏趴在他身上看了一会。自己又主动上去咬了一口,狠狠地,留下一个小巧精致的牙印。

衍圣公是虚职,历朝历代为孔子嫡系后裔留下的世裔封号。没什么实权,空拿俸禄而已。

孔丹依作为衍生公女儿,出嫁时一百三十六抬嫁妆里,有二十八抬装的都是古籍孤本。天下学子趋之若鹜,任谁得一本,都能当做传家宝流传百世。哪里像衍圣公这种人家,稀世孤本都是以‘抬’论。

冯承辉乐呵呵一笑,以后都是自家人了。他也没什么好藏私的。指了个小厮,“带三少爷过去。”

晖圣阁旁坐落着一间不起眼的小阁楼,长满枫藤,绿荫荫一片。门上终年落着锁。他以前跟着冯先生念书的时候,便好奇过这里,却从未想过先生会把家里的书藏在这里。

跟着小厮从偏门进去,门房住着一个小老头。小厮恭恭敬敬的喊他:“齐爷爷,老爷让小的带章公子过来看书。”

齐老头胡子一抖,瞪着眼睛问:“什么章公子,哪个章公子。”

小厮有些尴尬,凑到他耳旁小声道:“就是和小姐定亲的那位章三公子。”

齐老头神色顿时软化下来,他精神灼烁,眼中有精光。微微低下头,行士子礼:“小老头多有冒犯,章公子跟小的来吧。”

说着,回房拿出一大把钥匙,踩上吱呀呀的阁楼。小厮借机向章年卿告辞,章年卿挥了挥手,同意他去了。

一进门,章年卿才恍然大悟。原来齐老头手上的钥匙不是开门用的,是开盒子用的。冯家书阁藏书千万,但凡孤本珍本,皆以紫檀木匣,珍而重之的装着,防避蛇虫鼠蚁。

章年卿摸着盒子上的精细雕花,陡然生出一股买椟还珠之心。且不论这盒子里的东西价值几何,单一个空盒子便顶的上十两黄金。章年卿感慨的想,他的岳家可真是有钱啊。

边走边看,章年卿越看,心中敬意越高。古往今来,世人数得上名号的风流才子,名士大儒。他们的手稿、散记也不知是通过何种方式落到孔家手中。还有一些根本不为世人所知晓的字画瑰宝。

章年卿翻到一本唐寅的散记,里面记载了他中解元后,再未拔高一筹的满腹愁心不得志。其中一些惊世骇俗之语,看的章年卿心惊肉跳。良久都喘不上来气。

偶然一瞥,牑户处由一枝枫藤的枯干,引着阳光垂进来。视线顺着阳光落在明亮的地板上,书架下露出鹅黄色一角,布料上的银线在阳光下煜煜生辉。章年卿不动声色靠近。

冯俏垂头,捧着书看的如痴如醉。光线在书页上游移,章年卿的目光再冯俏身上游移。

小冯俏今日穿的是鹅黄色挑线裙子,扎着简单利落的双螺髻,将自己打扮的像个小丫鬟。前襟袖子无处不脏,也不知道是从哪个旮沓角落里爬出来的。脏兮兮的小丫头,青葱鲜嫩,俏丽逼人。下颚嫩生生的肌肤,沾着一道泥痕。莲藕沾淤泥一样格格不入,却又诡异的让人觉得理所应当。

“啊。”冯俏吓了一大跳,书掉在地上,向后爬了几步。看清楚来人,才松了一口气。“怎么是你啊。”低声咕哝,“真是阴魂不散,躲都躲不开。”

小冯俏运气不好,章年卿自幼耳朵便生的尖,闻言挑挑眉:“我来你家追节,你还躲我。”

冯俏捡起书,塞回书架。抱怨道:“谁让你来我家了。”回头看着他脸好一会,垂头丧气道:“今天就算了,下次在外面你碰见我了。千万可不要和我说话。不然我真的只能坐在家里等出嫁了。”

章年卿听出一咻咻嫌弃的意思,上下将自己打量了一番。好笑的问:“我有什么地方让你很讨嫌吗。”

“你太黑了!”冯俏脱口而出,章年卿愣了一下,冯俏别过头,心里觉得有些愧疚:“我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些不是由你决定的。可我的小姐妹已经将我笑的很惨了。还请你,不要让我再没面子了。”

章年卿唇角挂着笑,敲了敲手中的孤本。顺手将书和匣子一齐放在书架上。掐着她下腋,将她抱起来放在窗沿上。放下她时,还细心的替她拨开爬在窗台上的枯枝干叶。盯着她脏兮兮的手脸,怀里摸索了一会儿,没带手帕。

想了想,伸手在冯俏怀里摸索了一会。果不其然,掏出一块小手绢。仔细替她擦干净,慢悠悠的问:“这么说,你是知道我今日来看你,才故意躲到这里来的?”

冯俏身子有些僵,偷偷向后瞄了一眼。窗子后面空无一物,二层阁楼下是铺的整整齐齐的青砖。冯俏想象了一下自己从这里摔下去,生还的可能。十分识趣道:“绝无此意!这两者之间其实并无关联的,大哥哥你虽然长得黑,却也是黑里俏。我何苦躲你。真真是我自幼嗜书,平素都习惯来这里。今日一时忘了时辰”

章年卿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