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堂大笑,陶孟辉等人个个指着章年卿哭笑不得。陶孟辉道:“看着人憨,脑子却不傻。”

如果真可以把她带回家就好了,他喜欢什么样子,就把她养成什么样子。

作为和景年间最后一个新科状元,放榜第二天皇帝驾崩。

在此之前,大魏风俗是允许在双亲陪同下见面的,只是不允男女私下幽见,做出不齿之事。

章年卿这个状元当得说不上来的尴尬。

章年卿盯着桌子上的空碗筷,微微出神,表哥的话飘一句荡一句的。

“差了辈分。黄如水是刘俞仁的小舅舅,黄家门风素来清正。遵守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古礼。故,原本定下的是他。”

满堂妇人家,各家男人们却都没有来。虽然私下已经公榜,章年卿的状元服都已经送来了。男人们还是得等到金殿传胪后,才能上门祝贺。

章芮樊奉旨秘密进宫,冯承辉私下陪同。两人共乘一轿,掩人耳目。

他恨铁不成钢的指着刘俞仁,手指在颤抖:“你给我滚,现在!”

她没认出冯俏,冯俏六岁以后就没进过宫了。王皇后不知道眼前这个小姑娘,是自己曾经抱在怀里午睡的小冯俏。

怎么了,还怎么了。冯俏推开他凑过来的脸,嫌弃道:“热。”拿出扇子给自己扇风。

气氛剑拔弩张。

冯俏气的捶了下他胸口,坐直身子。腾的将章年卿裘裤子扒下来,连裤带都没有解,就那么硬扯下来。

忽的,他脑海里闪过一个人,青嬷嬷。

青嬷嬷被一句话勾起无限惆怅,叹道:“还好,都是服侍人的活,我做的惯。”

冯俏咬着下唇,杏眸乌黑,瞪着他却有几分恨恨。

崔大夫战战兢兢的问:“去哪?”

章年卿顺从的放下她,刚想说什么,门外传来一阵骚动,毛竹来禀道:“崔大夫回来了。”神色犹犹豫豫,话未说尽。

云娇道:“是。”

“你。”冯俏嗔他一眼。左右都是人,说来说句,三句离不开昨晚**。冯俏不想再惹人笑话,推开章年卿挣扎着要自己走。

孔丹依闭着眼,亲亲女儿额头,什么也没说。

“可是,可是我们是孔家啊。我半个身子流的是孔家的血液。”

章青鸾指了指里间,“屋里呢。我早上去找娘,娘还睡着。嬷嬷不让我去打扰。”

一晃两月,转眼到了夏天。

望着三人一副好整以暇看戏的模样。章年卿叹了口气,伸手捧起冯俏的小脸。刚一上手,三人便闷声哧哧的笑。

冯俏好像从来没有考虑过他会不会拒绝这件事。那个叫珠珠的丫头每次来说话也都是十分的理直气壮。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可笑,自己的一厢情愿。以及,冯俏的谙不知事。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身边人的衬托下,他的斯文都几乎称得上优雅了。

和景二十三年,三月初七,阳光大好。

“哦~,原来是佳人有约啊。”

章年卿道:“看,黑是假的。不信你来试试。”他指着脸颊,挑衅又期待。

冯承辉对孔丹依一见倾心,满心愿意。却拱手道,他不敢私自婚配,要写信问过家中父母才行。

章年卿看了眼父亲,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望父亲告知,孩儿洗耳恭听。”

章芮樊被顺毛的十分满意,斟了斟用词,不徐不疾道:“天下读书人皆学的是孔圣人的文化,衍圣公虽不落实权,可这天下读书人都是他家的学生。几百年来,任凭如何改朝换代,这衍圣公一职,是必须架在这的。甚而,孔圣人的后人流落民间,皇族挖根抛底,也要将这一脉的嫡系后裔挖出来,你明白吗。”

章年卿叹了口气,“孩儿明白。”

孔氏嫡系后裔的身份核实之严苛,不亚于流落民间的皇子。若哪朝哪代供了一个非嫡系的孔氏族人,可是要被嘲笑千百年的。

章芮樊无不羡慕道:“冯承辉在翰林院得罪了首辅刘宗光,被外放出去。本是这辈子都没有回来的机会了。亏得有个好外家,他外放三年,政绩平平,本留在那穷乡僻野一辈子,至死也无人敢伸出援手也不足为奇。却不知那衍圣公用了什么手段,硬生生把人拉回了帝京。虽是回来让他教了十多年书,也没什么光彩。现如今,却被贵人提拔成了东阁大学士。”

这一路,堪称传奇。编个话本子,茶馆能流唱一年。

“我知道,父亲。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孔家往来皆是鸿儒之辈,三分恩情还点一生呢。何况是这么一块跳板转。”章年卿沉默的走在章芮樊背后,声音几不可闻。“我只是觉得,我不需要这些。”

谁也没听见。

章年卿觉得他给父亲发脾气是有道理的,做父亲的根本不知道他为儿子的难处。如今人人知道了他有个年方九岁的未婚妻,见了他恭喜的,有吃笑的。

这日他当坐进学堂,一个旁门末枝家的表哥忽然不怀好意的撞着他,章年卿正写字,蓦地一滴浓墨污在纸上。他默不吭声,抬头看着这位表哥,之间表哥挤眉弄眼,嗓音中满是荡漾的以为。他道:“天德,听说你的未过门的那个小师妹才九岁,你憋不住了怎么办。”

章年卿很淡定,“没有什么憋不住的。”

这个回答太无趣了,旁门表哥促狭的在他裆下掏了一把,边猥琐边挤兑他道:“你就不想,你就不想~~~嘿嘿。”

章年卿眼疾手快,及时掐住安禄山之爪。表哥龇牙咧嘴,手险险悬在裆上一寸之地,“松手,快松手。哎呦喂,嘶,疼。”章年卿面无表情的扔开他的手,表哥怒道:“诶,我说你怎么这么开不起玩笑呢。”

章年卿避开他的手指,无法感同身受这种低级趣味的乐趣所在。叹了口气,“表哥,让一让。我的文章得重誊一遍了。”

表哥行为浪荡猥琐,长的却风度翩翩,温文如玉,一派的儒雅君子模样。很是讨小姑娘喜欢。起码他问亲的时候,从没有人嫌弃他黑。

同窗对章年卿这个小未婚妻都抱着善意的笑意。时常拿章年卿取乐。

章年卿在这份嘲笑中,显然忘了,他曾对这个名字背后的姑娘是多么期待。

一转三月,今日是腊月初三。

腊月初九是他定亲的日子,章年卿在飘飘雪花中呼出一口冷气。站在冷冰冰的长廊上出神,远远看见那位不正经的表哥来了。

章年卿赶紧避开,额角突突的跳,他脑仁疼!

“天德,等等我。”

既然避不开,章年卿只好驻足等着了。章年卿是打定心思,他说什么混账话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不曾想,这次表哥说的话却十分中听。他道:“天德,你也别置气了。知根知底,总好过盖头一揭,几家欢喜几家愁吧。”

自来熟的表哥勾搭住章年卿的肩,“其实这小娇妻有小娇妻的好嘛。你想把她养成什么样子就养成什么样子。想怎么摆弄怎么摆弄,搁房里,你还不得把人疼到骨子里。”不正经的撞了撞他,眉飞色舞的。说着从袖口掏出一本蓝册子,“给你个好东西。这可是我花大价钱买的。”

章年卿不想接,硬被塞进手里。待人走很远了,抖开书皮一看,赫然上书五个大字。章年卿手一哆嗦,差点把书扔出去。眼见章芮樊远远的过来了,章年卿无处躲藏,只能先将书别在后腰藏起来,整理整理衣袍。一派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