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婶看到我又出现在这里,显得十分诧异,但还是勉强笑着问我道“今天又是你们老师让你来的?”

想要把这事儿说清楚,肯定得把那晚偷西瓜的事给扯出来,好巧不巧的这李大海又死了,谁知道抖出来后我跟石杰会不会被当成嫌疑犯给抓起来。

这要换成别人在这个房间里,我百分之一万的绝对是拔腿就跑,但谁让是她呢,我再胆小、再窝囊,也硬是往后退不出一步。

“诶,你俩咋在这儿呢?”

老妖婆跟我大眼瞪小眼对峙了半天,见我支支吾吾的脸色涨红半晌没说话,她倒是从暖水壶里倒出开水泡了一杯浓茶,轻轻的抿了一口后才挑着眉毛问道“你是不是想问颜安咋没来?”

听到西瓜地这个名,石杰显然气势也弱了几分,我也不打算追究李建说话大喘气的事儿了,接着问道“到底出啥事了!”

这个被叫做秋儿的女人一手攀着自家男人的肩膀,一边把脑袋凑上前去,想瞅瞅出了啥事。

我正在坐在课桌上有一筷没一筷的扒拉着饭盒里几个土豆块的时候,石杰又端着自己的饭盒凑了过来,趁他还没说话我就已经开了口“打住吧你,都念叨一天了,吃饭的时候我不想说这个!”

“石杰,听我的,咱们先躲一躲!”那种感觉越来越浓郁了,我感觉自己要是再置身在这条无遮无掩的小道上,怕是没等出事自己就要先崩溃了。

不过看破不说破,男人嘛都得要点面子,现在还要大事等着我们去做,不是斤斤计较的时候。

我还很清晰的记得那个慵懒的夏日,那个宁静的午后,教室绿色的木门被吱呀吱呀的推开,露出后面满是阴霾的老妖婆身影。

爷爷和父亲单取下了枪身上上的刺刀,又把其余部分都埋了回去,接着就径直回来将刀挂在了我的床头,结果第二天清晨我就醒了过来,后面的事之前就讲过了。

张天师在堂内渡步,等待铡刀送到,同时复道“冤情便生怨气,或缭绕于弑其之刃,便为杀生之器,虽不祥亦可以其气趋避邪魅,又或留于其横死之地,则地为亡居,为魑魅所存,唯有时月抚平,或惊雷震之!”

“脏东西?”我心里一嘀咕,纳闷这是个什么玩意,我平时不就一直挺脏的吗,但很快我就反应过来爷爷口中的脏东西指的是什么了,瞬间我的小脸就变的煞白,那座破旧的孤坟仿佛又瞬间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没寻到竹鸡的失落感立马一扫而空,我兴奋的大叫着“娘的你特么不是废话吗,快去抢!”

但俗话说得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那年我刚好六岁,正是人嫌狗弃的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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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根本没有闲工夫理会这些,因为这时候我已经呆住了,这是真正的呆住了,我整个人如同一个大木头般杵在原地,汗水顺着额头、发丝、脸颊不断的滴落。

我的嘴突然张到很大,想喊却又不敢喊出来,喉咙里发出‘咔咔’的声音,似乎是从胃里涌出来的动静,我的眼神也瞬间变的极其惊惧,汗毛是真的根根炸起,全身都在微微的颤抖。

我甚至连牙齿都开始了微微打颤,几秒后,我终于还是面容扭曲哆哆嗦嗦的说道“阿……阿……婶,你看到……看到……没有?”

“看到什么,虎子你可别吓婶子啊,婶子胆小!”阿婶显然也是被我这模样给吓住了,整个人不断的往后退,整个后背都紧贴在了院墙上。

她看不见,我知道了,只有我看见了,只有我看到了,在颜安的脑袋上,那个木质的床头上,它分明就在那里坐着,它一动不动的坐着,一动不动的看着我。

我无法很准确的形容它,因为这不是人。

它个头跟十来岁的小孩差不多,但却又蜷缩成一团,如同行将就木的老婆子一般,它身上长着皮毛,但大多数地方跟被活剥过一般,只有少少的几片还耷拉在身上,露出里面褶皱的皮肤。

更让人心寒的是它那对绿到油腻,让人看上去就发晕的眼珠子,竟然直接爆了出来,被两根类似于神经之类的黑线吊着。

而且它两个嘴角也一直裂开到耳根下边,露出里面参差不齐的褐色尖牙,像是在对我笑,但要是可以的话,我一辈子也不愿意见到这种模样的笑。

这真的就是光天化日遇鬼了,尽管来之前我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这时候依旧连话都很难说出来,那种从灵魂都战栗的感觉是无法言喻的,总之就是一句话,可怕,可怕到了极点。

“滋……”

这头似鬼怪般的邪物显然也是知道我看到它了,嘶叫出一声低沉又古怪的声音,我不知道婶子能不能听到,但在我眼里又更添了几分恐怖。

突然,它直接一步跃起,向我的面门扑来,但如此远的距离,说是跳跃到不如说直接是飞,我相信它应该是有这能力的。

待我反应过来后,它已经出现在我身前不远。

那对绿色的眼珠子似乎还在颤动,我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上面五颜六色的神经,隐约间一股浓烈的臭味几乎让我作呕。

砰!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又或是天意使然,我竟然不由自主的反手从屁股兜里摸出刺刀,对着它猛的死命砍下,这一下刚好砸在它脑袋上,其头骨和我刀刃发出的碰撞声很是清脆。

下一刻,它整个身子被我撞的往地下飞起,刚好弯曲着挂在了窗户口上,但显然我这一下并未致命,它没死,两个眼球贴在墙上,身体还在微微抽搐,窗户被它摇的咯咯作响。

不过我也不是很好受,右臂整个都变的酸麻不已,不是因为反震造成的,更像是一股刺骨寒意的顺着刀身侵蚀进我的身体,那疼痛的骨子里的感觉让我瞬间目呲欲裂。

“让你害人,让你害人!”

突如其来的疼痛已经占满了我的大脑,我再顾不上恐惧,在我眼中现在就剩下我还有它了,我曲着身子一刀接一刀的往它身上戳去。

刺刀扎在它身上基本上是一下一个窟窿眼,像是烧红的铁片遇上了软胶一样,我整个人看上去更是如同疯魔或是鬼上身了一般。

这个动作一直持续到它的身上从头到尾,已经没有一块整肉,我才逐渐停下这个不要命的势头。

我颤抖把刺刀收回眼前,虽然上面还挂着许多碎肉骨渣,但是依旧能看到,厚实的刀刃都留下许多深深的划痕,可想而知我用了多大的劲道,心里究竟承受了怎样的压力。

但下一刻,突兀中,它又消失了。

我左右扭着脖子,半张着嘴唇,鼻孔被撑得老圆,双目惊恐的往后倒着爬去,然后开始神经质的左右张望,怕哪里又冒出一个同样的东西。

我如同一个受惊的雏鸟般,一直往后挪着,直到挨着了院墙才停下来,刺刀被我紧紧我握在手中,我颤抖着身子盘坐在地上,目光逐渐变的呆滞,脑子里一盘乱麻。

眼睛也里全是一些奇奇怪怪的色彩,双耳开始嗡嗡发鸣,我要几乎疯了,我不敢相信我看到了些什么,我又干了些什么。

“虎子、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