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期冷冷地:”我知道,曾杰,你是个阴狠的小人。“

凌晨微微抽动嘴角,然后一句:“我走了。”低不可闻地说出来,他转身。

凌晨道:“我不回去!”

凌晨笑:“不去,我又不逛化妆品专柜。”

谁把谁真的当真

有那么一小会儿,凌晨很想很想回过身去拥抱曾杰,安慰他给他承诺,可那是不可能的,凌晨能给的,不过是谎言。

凌晨接过来,笑道:“有一种特贵药,给人感觉很不错,其实不一定错不错。”

曾杰瞪着这个美丽的少年,听他低低地哀求,心都软了,可是他那四十岁的老心也知道自己可不是一个圣人,如果凌晨真的再不能站起来,那么凌晨自然是他的责任,他会尽力让他生活得好,可是,那样一个凌晨,还能不能是他爱的那个凌晨?他不知道。一个久病的人,不但肉体脆弱,连灵魂也会改变,曾杰轻轻握住凌晨的手:“你是我的责任,我会负责到底。”

申启芳无聊透顶,打个呵欠:“我对着一棵大白菜诉苦,多有意思。”

曾杰轻轻弹那张纸:“我不能替别人付赎金,或许人家根本不希罕这种好意。”

张子期噤声。

曾杰的表情微微有点变了:“你想要什么?”

曾杰坐在沈冰对面,不自觉地在用一支油笔敲沈冰的桌子“当当当,当当当”,沈冰笑:“是第九交响曲吗?”

曾杰要走,却又回头:“凌晨,你不会走吧?”

痛不可当!

可是他身后跟着两个身着黑西服的健壮高大男子,看起来面目都不善。

凌晨说:”我没有告你。“

凌晨还扑上去,想用拳头接着痛欧曾杰的脸,却被曾杰一翻身压在下面,曾杰痛叫:”你他妈敢打我!“

凌晨湿漉漉地站在当地,看着张子期令人作呕地吐了又吐,自己嘴巴里都酸起来。

可是,现在他发现做一个男妓的心理冲击,实在超出了他可以忍受的范围。凌晨瞪着窗外,看着渐渐透明的天空,微笑着同自己说:”其实你可以到饭店打工,然后小心地攒钱,然后自己开个饭店,做一个饭店老板,然后……“凌晨觉得那不是他生命的目标,如果生命里只有这些,他很失望。

知道曾杰只能占点便宜,凌晨觉得轻松多了,就算是羞辱也能接受得容易点。

是,

张子期有时真的会想起那个孩子,那个冷酷无情的小子,居然会被眼泪打动,曾杰说得对,他真的还小,还只是个高中生。

至于曾杰与凌晨,幸福?那要看你怎么理解幸福了。

曾杰的看法是,只要凌晨在他身边就是幸福。

凌晨可能不是这样想的,他一直没有回到曾杰那儿,曾杰当然不会去找他,不会问他:“你是不是没有钱了?你要不要回来?”

可是学期时,曾杰同凌晨的老师通过电话。

“是的是的,我同他母亲离婚了,工作一直忙,所以才让孩子住校。”

“是啊,凌晨的学习,我是有责任的,近来我不太忙了,如果可能的话,我会让他回家来住。”

凌晨正打算同班主任说自己的父亲又出差了,却在教室门口遇到曾杰。

相对无言。

说什么呢?一时间两个人几乎都要以为是再一次梦中相见了。

终于曾杰说:“老师打电话让我来参加家长会。”

凌晨点点头。

曾杰问:“假期回家好吗?”

凌晨沉默。

曾杰道:“我可以搬出去。”

凌晨转身离开。

那天曾杰回到家,他想,如果这样也不行,他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把凌晨绑回家,反正他是他的监护人,如果他跑,他可以强迫他回来。

只是那样的话,凌晨的一颗心大约会跑得更远。

这时,门响。

有人拿钥匙开门!!!

曾杰觉得自己被快乐激穿,身体一动不能动。

不能动,不能笑,不能出声。

连快乐都要感受不到了,他只觉得心跳如擂鼓,胸口窒息,脑子里嗡嗡叫,口干舌燥,胃已抽成一团,痛得他皱紧眉头。

强烈的快乐,与痛苦有什么分别呢?

凌晨打开门,看见大厅里一动不动的曾杰。

他象一只流浪到饥饿的猫,又灰溜熘回到主人家,他甚至不是一条狗,狗比他忠厚。

可是不论如何,这里是他的家,曾杰是天底下他最亲的人。即使曾杰立刻赶他走也不要紧,他应该给曾杰这个机会,他欠这个人那么多那么多,他应该用一生偿还,可是他更爱自己。他更爱自己并不是说他没有心,也不等于他不爱曾杰。

凌晨脱了鞋,却没穿拖鞋,光着脚走到曾杰面前,跪下,双臂抱住曾杰的腿,头枕在曾杰膝上。

这样的祈求姿势,大约得是相当信赖对方才做得出的,否则,被人一脚踢开,就太难看了。

没有反应。

凌晨更紧地抱住曾杰的腿,不放手,不放手。

许久,曾杰的手放到凌晨头上,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