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朔说:“谢谢兄长。”

另外两人见青年倒地,吓得马上收手,转身就朝外跑。

月朔冲她轻轻摇摇头,说:“你只管治好她的伤。”她走过去,弯腰,伸出右臂掺住周蒙溪的胳膊,强行把周蒙溪架上床。

周蒙溪贴在墙上,颤抖着说:“你不是僵尸那你就不会吃人不会吸人血了?”她故作放心地拍拍胸脯说:“那就好那就好,师傅我们该睡觉了,晚安dnight!”话音刚落,月朔已飘到她的跟前,一把扣住她的肩膀把她翻过身面抵在墙上背向外。

周蒙溪回到家,刚推开门,一只碗飞过来重重地砸在她的额头上,砸得她“哎哟”一声,一手捂住额头。那只碗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她缩在门口,说:“师傅,我笨嘛,刚才没听明白你的话是我的错,您别生我的气啊,我错了嘛。”

月朔抬眼扫她一眼,说句:“忍着。”便将灵气直接渡入周蒙溪的体内,说:“这地方不适合练功,我先渡一些灵力给你,让你跳过入门聚气的第一步,再教你行功法门,如此事办功倍。”

月朔低头用筷子挑着碗里的米饭,说:“你小时候顽皮捅破神像放了我却害了你自己。”

月朔轻轻地点点头,抬起头看她两眼,幽幽说道:“别随意向鬼神提出请求,他们满足你的要求时也会要你付出一定的代价,想得到就必须有付出。”

周蒙溪惊讶地看着那女人,不杀她?还送她东西?

秋老虎还没走,每天的温度高达三十七八度,出租房不隔热,又小又不通风,闷热得像蒸笼,她这房间没空调,只有一个破破的小风扇,平常晚上睡觉只穿条裤叉躺在床上都嫌热,所以那条被单从来都被她踹到床尾。

“啥子?”周蒙溪问。

“你吃饱球没得事干得噻!”

周蒙溪在一家小公司做前台接待。这三年里,她干过很多工作,工厂生产线工人,网吧收银员、餐馆服务员、洗过盘子传过菜,甚至到工地做过提水泥桶的小工,在社会最底层摸爬滚打,每一份工作她都干不长,短的几天、十几天,长的不过半年。她也感觉到自己的飘泊命,心性不定,人也定不下来,在一个地方呆久了就觉得极端压抑,只想离开。离开后就四处飘荡,她只有在拖着行李箱走在大街上,漫无目地迎着迎面吹来的风飘荡时心里才觉得踏实。

镇上的人见到突然变天,也飞快地将摆在门口的板凳和卖东西的“摊子”搬回屋,因风、沙都太大,纷纷关门闭户,也有人在骂,这鬼天气说变就变,刚才还一片大晴天,这才两分钟就变天了。

这时邻居家那叫颜威的比她大三四岁的大男孩说她:“哎呀,那是别个的坟,你莫捅,当心怪到你肚皮痛。”那男孩住在她家隔壁,父亲长年在外面打工,跟母亲一起生活。因为调皮总闯祸,他妈经常不让他出门玩,但周蒙溪比较讨家长邻居喜欢,只要有她和他在一起,他妈从来不阻拦。说有她跟着,他妈放心。那男孩也比较“照顾”周蒙溪,去哪都带上。周蒙溪会这么闹,也全是这大男孩给带的。

周蒙溪记事极早,或许说是生命里生的一些事让她印象深刻,一直难忘。这些事,让她总觉得这世上在同一天空下在人们的周围还存在着一些人类寻常看不到的事物,又或是说平时不容易看到,但偶尔能撞见的。例如,见鬼!

周蒙溪闻言顿时头皮就炸了!她在心里吼:“我又不是学过乾坤大挪移的张无忌几天就能练成绝世高手,等我练到你要求的层度,这辈子都过完了!”她问:“师傅,不能早点出去吗?”

“不能。”月朔低柔冷冰毫无生气的声音没透出半分转圜的余地。

好吧!周蒙溪放弃和月朔商量。

晚上,月朔出门了,到第二天中午还没有回来;第二天晚上月朔仍旧没有回来,到第三天中午还是没有见到月朔的身影。

天放晴了!

月朔连续三天没有回家,周蒙溪看着外面大好的阳光,她敢用自己的脑袋确定月朔今天也不会回来。

周蒙溪来到大门口,按照修炼的功法开始运行体内的能量。聚在丹田里的内丹中释放出暖和的能量,随着她的意念在身体内的经脉中游走。

一条淡淡的金色气体绕在她的身体上下盘旋游走,游走中,那两道能量凝聚成的光源逐渐浮现出龙的形貌且极收拢至她的胸前,她大喝一声:“破!”那两条“龙”一般的气劲从胸前气海膻中处顺着手臂经脉如江河直下自掌底汹涌而出撞在门上——“轻”地一声巨响,紧闭的大门直直地飞了出去,撞在去面的墙壁上,把墙壁撞出一道裂痕。

周蒙溪一巴掌按在自己的胸口上瞪圆眼看向面前那敞开的大门。她试探着走到门前伸出手去,原本凝聚在门上的结界不见了,她的手能够正常地穿过“空气”伸出去了!“噢耶!yes!”周蒙溪比个胜利地手势,欢喜地蹦起来,在心里叫道:“降龙十八掌练成了,噢耶!”她飞快地奔回屋里,利索地翻出自己的证件和仅有的那点余钱塞进衣服袋子里就朝门口溜去。她溜到门口突然想起卫生间里的那只吃人肉的阴兽,又绕到卫生间,眯起眼冲那阴兽挥着手爪子笑道:“拜拜,我越狱解放了,你继续被关在这吧。”她想到这东西吃人肉着实可恶,跳上去往那阴兽的头上用力地一踩——

“吼——”那阴兽一声吼啸,抬起锋利的爪子就朝踩在它头上的周蒙溪挥去。

周蒙溪的反应从小就不慢,如今练了点功夫就更不慢,那阴兽刚动她已经蹦起来一跳两米远。

那阴兽调头就朝她扑过去,系在它肚子上的铜链被绷得“哗”地作响,但它还没扑到周蒙溪的跟前就在半空中被拖得笔直的链子拖住,直直地摔在地上,摔得四肢玉趴在地上,最柔嫩的肚子直接与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也幸好它是饿了好几天肚子早空间了,要不然这一摔铁定把肚子里的那些恶心人的东西呕出来不可。

“哈哈哈哈哈!”周蒙溪夸张地大笑两声,鄙视埋汰地冲那阴兽指起小拇指,然后转身就蹦蹦跳跳地往外走。

得解放的日子最幸福,今天的天气格外好。

周蒙溪没坐电梯,她从楼梯一路蹦跳下楼,到了楼下,迎着外面的太阳就冲了出去。太阳!很想抱着太阳猛亲一把,几个月没有这样晒太阳,如今见到太阳真觉得比亲妈还要亲!

不过,这地界儿可是月朔的老窝子,难保有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留意上这里。她不敢停留,几乎是一路狂奔地冲出小区,挤上迎面驶来的一辆公交车。

公交车上挤,很挤。周蒙溪却觉无比酣畅,她单手攀在吊环上随着公交车的颠簸晃晃悠悠,看着外面的阳光和身边的人群竟有种从地狱里爬出再世为人的错觉。

周蒙溪坐了一站又一站,直到公交车到达总站车上的人都走光了她才下车。她看到那些朝着自己目的地前进的人们,突然现自己没有地方可去。周蒙溪停顿两下,找到公交车总站不远处的报刊亭拨个电话回家,好久没与父母联系,该打个电话报平安。

很快电话通了,那端传来是母亲急燥的责问与哭骂,问她去哪了,怎么几个月都没点音讯,怎么连电话也不打一个。

她听着母亲的哭骂声以及父亲在一旁说母亲别一提电话就凶人骂人的声音,眼泪渐渐湿润了眼眶。纵然小时候母亲对她有恨怨、过于责骂打罚,可那终究是她的母亲,会为她担心害怕,而父亲则是一如既往地维护她。她听着父亲拿过电话安慰她说:“没赚到钱就没赚到钱,没啥子关系,如果在外面过得不好就回来嘛,今年子家里赚了点钱。”她听着父亲在电话里细细地说着最近几个月家里的情况,喉头哽咽只能不停地出“嗯”地声音。总地来说,这几个月家里的情况开始好转,父亲承包渔塘做点粮食买卖,如今已能开始慢慢攒点钱,让她不要再往家里寄钱补贴家里,还说快要过年了,让她这几天就回家,如果没有路费,家里给她寄过去。她“嗯嗯”地应着,扯个谎,说:“要过年了,单位忙得很,一时半会回不去,等过完年我再请假回去。”她不敢回家,算命先生和月朔的话她记得清清楚楚。她生辰不好,受神诅咒,回家会继续害了父母。自己的命不好,自己认了、受了,但不能再去害人。

周蒙溪搁了电话,原本雀跃的心情早已沉至谷底。她挣脱了月朔关她的牢笼,却是孑然孤伶一身,茫茫天地,一时间竟不知该何去何从。

以前,她觉得她在哪里都能落脚扎根,就像一棵小草飘到哪都能存活。此刻,觉得自己就像颗无根的浮萍。

她抬起头,望着头顶上的太阳,很想张嘴问一句:“我还是人,对不对?”她觉得她是人!只要她还活在这片天空下,只要她还没有死,她就该好好地做个人,不能像月朔那样空披一张人皮尽干些不是人的事。

是人,那就得吃饭、穿衣、睡觉、工作。她打定主意:不管她学了什么功法练到什么境界她能不用就尽量不用,做回和以前一样的普通人——简单、努力、辛苦,若许不快乐,但活得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