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蒙——,抱抱我!”月朔低沉的声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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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朔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们俩,一步一步地缓步朝他俩走去。

屋子里的空气骤然变冷,一道泛着白光的人形出现在屋子里。灯亮了,日光灯的光亮照亮满室黑暗。在月朔的身边多出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长相很是清纯甜美,一双眼睛水灵灵的,她穿着一条湖水绿的裙子,清透得就像山中的精灵。

“啊——”周蒙溪痛得崩紧身体仰起头拼命惨叫。她奋力挣扎,但月朔扣在她肩膀上的手就像钢钉一样把她扣得死死的,她即使把吃奶的劲儿都使了出来仍不得动弹丝毫。周蒙溪的嘴里出临死前的疯狂嗷叫,脑子里浮现的却是另一幅画面:她快死了,而且是被僵尸像野兽嘶咬东西那样活生生地啃掉身上的肉咬死。周蒙溪甚至能想像得到邻居闻到屋子的尸臭味请来警察撬开门后会见到一堆被啃得七零八落死状极惨的碎尸。

狐狸精闻言一脸惊吓地看她一眼,说句:“我有事先走了”,赶紧调头飞快转入边上的一条小巷,遁走了。

周蒙溪醒来时看到她师傅坐在旁边,赶紧掀开被子跳起来,很不好意思地挠头,说:“呃,我……我睡着了。”

吃饭的时候月朔问周蒙溪:“你不怕我了?”

晚上九点多,周蒙溪手上拎着两袋子东西回来,左手的袋子装了一小瓶植物油、一包盐、几斤大米,一点蔬菜,右边袋子装着牙膏、牙刷、洗粉和一卷新买的纸巾。她今天替人搬了一天货赚到五十元钱把急需的用品买回来,算是解决了眼前的困难。

周蒙溪吃饱后把筷子一扔,坐在小凳子上看着那女人,说:“来嘛,给个痛快。”把流出来的鼻涕往里用力吸回去,再一想这样不雅,又起身去把仅剩的一点纸巾拿来擦了鼻涕。

周蒙溪这样坐了很久,那女人不走她也不敢动。但这女人身上的寒气太重,弄成屋子里很冷,周蒙溪冻得牙齿直打战,她实在受不了这寒冷,悄悄地把被子抓过来裹身上,又把枕头抱在怀里,她一直注意着那女人的动静,那女人一动也不动。周蒙溪不禁在想:“这不会是个假人吧?”马上又否决自己的想法,假人是怎么跑到她屋里来的啊?见鬼了,活见鬼了!该不会是在做梦吧?周蒙溪赶紧在自己的大腿上猛掐一把,疼啊!她悄悄地揉着掐疼的腿,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女人,唯恐那女人突然转身或者是突然扑过来。

那中年男人拿出算盘噼里啪啦地算了一阵,说:“你这个命呢,不算太好,就性格来说,比较刚强好胜,喜欢惹事生非,但为人比较正直。八字有点大,如果生在儿子身上命就挺好,生在你身上就有点克父母,离开家会比较好一些。你自己的命有点驳杂,基本上得不到依靠,一切得靠自己。小时候多劫,八岁的时候有一难,如果过了十二岁则太平一些,但不会太好,要到二十四以后才好转,二十岁嘛……比较不大好过。来嘛,我给你看下面相。”

周蒙溪依言把所有的灯都打开。

周蒙溪揣着几百块路费,装了两件衣服就坐上赶往成都的车外出赚钱去了。出门前,她和所有离家赚钱的年轻人一样,雄心万丈,在心里立誓要赚到多少多少钱衣锦还乡什么的。

外面只刮风不下雨,但风很大,是她长这么大以来从来没有见过的大。天黑得像晚上一样,日光灯都亮了起来,如果不开灯,估计就和晚上一样什么也看不到。风“呜呜”地吹着,屋顶上的瓦被风掀飞“噼哩啪啦”地往下掉,她家门口也有瓦掉落的声音。

土仗没打多久,就打散了伙。留下几个孩子在山上抓蟋蟀,要抓来学着电视里演的斗蛐蛐,其中一个就是周蒙溪。后山庄稼地里的蛐蛐都小,有一个稍大点的孩子说,要抓就去蚊地里抓,那里的蛐蛐大。专门的坟地没有,但几座连在一块儿的老坟还是有的。

那时她才两岁多。一天清晨,坐在家门口的台阶上看着小朋友成群结队地去到幼儿园,觉得好玩,有一个小朋友在逗她,她觉得新奇,就懵懵懂懂地跟着去了。父母现她不见后,遍寻不着。幼儿园的老师与她父母熟识,放学后,把她抱回了家。第二天清晨,她又跟着路过家门口小朋友跑去了幼儿园,连续几天她都自己跑去,有时候父母看见她跟着小朋友跑,把她抱回家,一转眼,她又自己跑去了,最后,只能由得她,把她送去幼儿园。

周蒙溪应声:“哦。那我想我应该没什么问题。”她应聘了那么多份工作,还从来没有在大街上应聘过。“你为什么不去家政公司找家政?”

那年轻女人说:“找了,家政公司安排过来的人都是干不到一天就走了,后来再没有人肯过来。不是说我家闹鬼就是说我有神经病,她们看不到我朋友。”原本温和开朗的面容上浮现出淡淡的情绪,那双清澈的眸子与神情显得有些朦胧和悠远。

周蒙溪瞬间想到月朔。她曾在月朔站在窗前看风景和在床上躺尸的时候见过这样的神情。她对月朔有着本能的抗拒,当时也没多想,如今看到这年轻女人的神情突然觉得在这样的表情后面似乎埋有故事。

那年轻女人收敛起情绪抿着嘴笑了笑,说:“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先试着干几天,不满意的话随时可以走,我按天数把工资结给你。”

周蒙溪没有异议,那年轻女人就把周蒙溪领回家了。周蒙溪问那年轻女人怎么不担心她是坏人?那年轻女人摇摇头,轻淡地说了句:“不怕。”一副无所谓又似乎是自有应对法子的模样。

“怎么称呼你?”

“我叫周蒙溪,你叫我小周或小蒙——还是叫小周或小溪吧。”“小蒙”这个称呼会让她想到月朔。“你呢?叫什么?”

“宁馨。我应该比你大,叫我馨姐好了。”她说话间推开门,那小狗顺着门缝就朝里钻了去。“进吧,我家没什么讲究,你自便就好。卧室是我的私人空间我自己收拾,你住右边的那间客房,用品都齐全,洗漱间在走廊尽头,这边是厨房。我不会做饭菜,你每天的工作就是打扫下屋子和做饭菜,别的没什么了。”

周蒙溪踏进门,抬眼就看到一个人影坐在沙上看电视。那是一个修着一头齐耳短的女人,穿着一身黑色的修身衣服,翘着腿窝在沙里,看起来身材颀长高挑。只一眼,周蒙溪就敢断定那女人不是人,她的视线可以穿透那女人,就和穿透茶色玻璃没什么两样。

那女人像是觉察到什么,突然扭头朝周蒙溪看去,跟着像受惊似的瞬间从沙上飘到屋子的天花板上挂着。

一个女鬼,背贴着天花板瞪大眼睛看着她。周蒙溪吓得背脊一寒,学了点本事的她几乎是本领地运功戒备,把内丹里的能量释放出来凝聚在手上蓄势待,那女鬼化作一缕轻烟般从卧室门的缝隙里飘走了。

周蒙溪散功,松口气,心说:“这屋子还真有鬼啊。”

宁馨似是全无觉察,领着周蒙溪在屋子里转了圈,把注意事项和周蒙溪该做的事给周蒙溪说了。

到吃饭的时候,周蒙溪终于明白为什么之前来的家政会把宁馨当成精神病。两个人坐在桌子上吃饭,宁馨却摆了三副碗筷,很显然那副碗筷是摆给今天她看到的女鬼的。

宁馨盛好饭,又起身去了卧室。过了一会儿又出来,端着碗默默吃饭,显得心情很不好。

周蒙溪低头扒饭,她不时地朝旁边摆着碗筷却没有人坐的位置上瞧去,宁馨也时不时朝那位置看去,她食不知味地扒了两口饭又去了卧室。周蒙溪埋头吃饭,全当没看到。

过了好一会儿,宁馨出来,吃了两口饭,就到客厅坐着,手里拿着烟灰缸懒洋洋地窝在椅子上抽烟。

周蒙溪下午刚见宁馨的时候,觉得这女人很阳光温和,像一朵静静绽放的百合,清丽明媚;而此罩在缭缭香烟里的宁馨则罩上几分迷离困扰。

周蒙溪把碗筷收去厨房洗了,她从厨房出来,看到那女鬼立在卧室门侧的墙角盯着她。这女人长得很好看,有种女强在的朗朗大气。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周蒙溪,周蒙溪也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宁馨看到周蒙溪那模样,扭头朝身后望去,紧跟着又回头看周蒙溪,又再看向身后,她似有所悟,惊得一下子站起来,问:“小溪,你看得到她?”

周蒙溪的理智告诉她为了工作不能说看得到,假装看不到能为她省去很多麻烦。可她又是个不习惯遮掩和说谎的人,稍作犹豫,还是点了下头。说:“是你朋友吧?她好像不大喜欢我。”

宁馨问周蒙溪:“你有阴阳眼?”

周蒙溪摇头,说:“命不好,气运不旺,所以看得到。”

宁馨“哦”了声,想到周蒙溪的落魄,确实气运不旺。她说:“你别害怕,我朋友不会害人,她只是想和我在一起。”

“执念是很可怕的。”她想到了月朔。两千年了,恨犹在,心中怨愤难平,一直不停地杀人。周蒙溪说:“我不会打扰你们。”淡淡地笑了笑,说:“我会做好我本份工作内的事,别的就当什么也没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