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孩子看到周蒙溪,“啊”地惊叫一声,捂住嘴,惊诧地看向月朔。

月朔的脸色却是全变了,幽冷的目光直直地瞪着周蒙溪,从牙齿缝里蹦出几个字,说:“我说过,我最恨别人说我是僵尸!”

周蒙溪抿抿嘴,翻过名片一看,那狐狸精居然是总经理,叫“胡依依”。她还真没法把“依依”二字跟那狐狸的长相联系到一块儿,再一看名片介绍,哪是什么公司呀,就是养殖场,还专门养鸡的。“不去。”她把名片一揉,顺手丢进旁边的垃圾桶。小时候在乡下长大,鸡有多脏她是知道的,随地拉屎,弄得到处都脏。

月朔的手一贴上去,周蒙溪不由自主地打个寒噤缩紧了身体。冷!月朔的手像冰块似的,寒气从月朔里的掌下透进身体冷得似乎要把心脏都凝固冻住。她不由得担心地问句:“师傅,这样练功会不会死啊?”她知道月朔可能是“僵尸”,僵尸自古就很邪门,心脏又是人类最脆弱的地方,如果邪气直接侵入心脏,她有十条命都不够活。她心里这样想,却是放心月朔的。月朔有两千年的道行,会这样传功给她自是有把握的。如果月朔真要害她的话,大可不必用这么麻烦的方法,直接掐死不是更方便?

周蒙溪眯起眼睛笑眯眯地说:“你又不会害我。”相处这么多天,月朔是怎么样的,她多少摸出一些底细来。

周蒙溪洗漱完毕,回到月朔跟前,像拜菩萨似的拜了拜,用普通话说:“月朔姑娘保佑我,保佑我今天不再被乱七八糟的东西缠身能顺利找以工作。”

那女人从袖子里摸出一块玉递过去,说:“你把这个戴上。”

半夜,周蒙溪睡在床上越睡越冷,肚子还很饿。她摸索着去找自己的那条薄被单。

周蒙溪凑过去点,那中年男人细细地看了看周蒙溪的面相,身后向后一仰,脸色有点变,他问:“你是不是惹到啥子了?”

周蒙溪一想,估计吴莉也觉得怕,她便打出一排字过去,说:“好嘛,不吓你,跟你开玩笑的。”

三年后

她在往家的方向跑,身后,八角戏楼上空,电闪雷鸣,一道道霹雳闪电聚集在八角戏楼的上空,似要把天劈出道口子似的。黑压压的云层压在八角戏楼上空,狂风中夹杂着“呜呜”的吼哮声。

那几座老坟和学校旁边的一个大坟一样,每年都涨,没有人堆坟,坟包还是一年比一年大,并且涨得十分明显。那时的孩子不信鬼神,也不知道什么是怕,说去就去,跑到坟包上去找蟋蟀。周蒙溪看到坟上有一个洞,直径近三厘米,以为里面有“蛐蛐”就开始扒,土太硬,用棍子撬,没撬开多少土。旁边的大孩子让她别撬,说那是坟,别大人看到了要挨骂。她想想不甘心,又拿来根棍子往里面捅了几下,结果,那不大的洞,地下桶进去一两尺深才探到底。

周家从来不信鬼神,更不信八字所说。周蒙溪的父亲周彬听他老婆说过他的宝贝女儿命不好后,一脸不高兴地说:“算啥子算嘛,那算命的要是算得准他自己早就财了,哪会穷到连衣服裤儿都没得穿!”数落几句那算命先生蒙钱也不知道说好话的不是后,就把这事抛在脑后。

突然,有悉嗦声响从沙方向传来。

周蒙溪打个激灵,仰起头半眯起眼费力地朝那昏暗的沙里望去——一个黑影端坐在那里!她吓得全身一抽,战战兢兢地缩在那,一动也不敢动。

月朔的声音突然响起,说:“她是我的人,谁动她就是动我。”“哗”地一声水响,月朔起身,裹了件宽长的白色长袍,赤脚出了浴室,把客厅的灯打开。

灯一亮,屋里的情况立显。

周蒙溪吓得一屁股瘫坐在地上!黑漆漆、静悄悄的客厅里居然坐了这么多的“人”。沙上坐了四个,墙角根排着几大排,边上的椅子上还坐着几个!周蒙溪几乎快哭了,她问月朔:“你把我带到哪来了?”即使是一屋子人乍然出现在面前都能把人吓得够呛,更何况这些都不是人。

月朔抬手把周蒙溪从地上捞起来,架到沙上——与其说是架到沙上,不如是拖到沙上或丢到沙上。

周蒙溪瘫倒在沙上,立即生出一种掉入尸体堆里的错觉。她抬起头只见旁边坐着的是一个面色青紫、满头枯、皮干肉枯的老太婆。这老太婆翘着二郎腿,嘴上叼着水烟袋,正“啪嗒啪嗒”地抽着。那高高翘起的腿,裹成三角形,变形的脚像一个三角锥。裹脚,早在上世纪初就已经废除了,这老太婆看起来也不像是活到九十百把岁的人,十有**是诈尸之类的。因为趴得近,周蒙溪甚至能闻到那老太婆身上那股子似有似无的腐烂臭气,她急忙屏住呼吸,扭头朝边上爬去。她这一调头,就看到距她咫尺之遥的单人沙上坐着一个坐着一个男的,也不是像是人。那男的穿着衬衫、西裤皮鞋擦得锃亮,头也梳得油光水滑像倒了半瓶胶抹在头上。他十指交叉放于身前,微仰起头,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笑容,眼睛半眯,而在他那双半眯的眼睛里,周蒙溪赫然现这人的瞳孔呈白色扩散状,再看他的脸苍白像在水里泡过的尸体般白森森的不仅没一点血色,甚至种变质的腊皮感,他的嘴唇乌紫,全身上下透出的死气比那老太婆还重。那男的这样坐着一动也不动,周蒙溪毫不怀疑他是一具尸体。可是他居然说话了,而且是对着周蒙溪说的。

“这是给大伙儿带来的宵夜吗?”

旁边的老太婆早扭头看着周蒙溪,眼睛笑得眯成条缝,她抬把那枯瘦如鸡爪般的爪子摸向周蒙溪的头,说:“虽然年龄大了点,但看起来肉还是蛮嫩的,不如蒸了吃?”

坐在对面的一个女人笑吟吟地说:“我觉得烤着吃比较好,外焦里嫩,再抹点油盐花椒——好久没吃烧烤了。”这女人长得很媚,也很美,笑起来如花枝招展分外妖娆,若说这里面最有生机最美的就该属她。

倚坐着她身后沙靠背上的一个额头上长着犀牛角,五官十分夸张的男子说:“在场的人口味都有不同,众口戏调,我觉得还是把她碎了一人分一块比较好。”

“聊什么呢?这么热闹!”一个沉稳富有磁性的男声响起。

众人赶紧起身,喊:“大哥来了!”

周蒙溪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就见一个穿着黑色长风衣身材十分魁梧高壮的男子穿墙走了过来。原本坐在单人沙位上的人立即让开,那男子走过去,坐下,把手一摆,说:“都坐,这里不是在地宫,不必拘紧。”他说罢,含笑看着月朔。

月朔在周蒙溪身边的沙上坐下,很是清冷的淡笑一声,说:“没聊什么,不过是和小徒开些玩笑罢了。”

众人闻言无不诧异,坐在月朔对面的女人先叫出声:“徒弟?”

那个额头上长角的家伙说:“你收徒弟?”他上下打量着周蒙溪,说:“啧啧,这徒弟可不一便,不论论资质、气质、胆魄,放在凡人堆里都是个劣胎货。”

周蒙溪赶紧打蛇随棍上,说:“我这么差劲,既然你们看不上我,就把我放了吧。”

“哟!”对面那妖娆女人叫道:“你这徒弟还不情愿啊?敢情这是你抢来的徒弟?你看她虽说资质不好,但肌肉比起一般女人的肌肉结实多了,又没男人那么粗糙难闻,这做食材可是上等的货,我觉得拿来烹了吃比较好,不管是做徒弟还是放了都可惜。”

原本气定神闲的月朔此刻脸上有点挂不住,说:“诸位半夜三更造访寒舍就是为了讨论怎么吃我的徒弟吗?”

“哪里!”老太婆从嘴里抽出烟嘴,说:“早就听闻月朔姑娘脱困,一直想与月朔姑娘见上一面,谁知月朔姑娘行踪飘忽,直到前几日有探子探到这小娃儿才得知月朔姑娘的踪迹。今日姑娘与驱魔族闹出的动静太大,大伙儿唯恐姑娘以寡吃众吃了大亏,于是匆忙赶来助阵。”

“那月朔倒是谢过众位好意。”月朔斜眼朝周蒙溪看去。那货此刻缩成一团,惊吓过度,周遭又尽是些寒邪之气,即使有玉护身,这会儿也抗不住,一副昏昏欲倒的样子。她伸出手去拉周蒙溪,本想把周蒙溪拖进卧室,岂料手刚触及周蒙溪,周蒙溪立即跳起,连滚带爬地翻下沙就又往大门方向冲去。

月朔手一扬,又把屋子罩下结界。

周蒙溪连拧几下门锁,打不开,一返身就要朝窗前奔去,似乎想跳窗逃走。

月朔提醒她:“小蒙,这是顶楼,这栋楼有二十九层,你不怕摔成肉泥就跳下去吧。”前提是周蒙溪能够撞破她布的结界才能跳下去。

周蒙溪闻言生生止住脚步,停在窗前,月朔的话让她想到脚下的高层,双腿一软全身哆嗦着跪坐在地上,说:“我只是个凡人啊!”她一个凡人,对着一屋子的鬼怪,还不是一般二般的鬼怪——她缩在地上,吓得什么想法都没了,只剩下不停地哆嗦。

“真孬!”那妖娆的女人轻蔑的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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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朔的脸一沉,道:“再孬也是我的徒弟,似乎还用不着他人来指手划脚。诸位,夜已深,月朔今日有些乏,想早点休息,恕不接待。”

最后进来的那风衣男径直走向周蒙溪,想看看这个月朔收的徒弟究竟有什么不同,能令月朔这么上心。

月朔起身,在那风衣男之前来到周蒙溪的身边把她扶起来,道:“你怕什么?若非你顽皮弄破那八臂神像,我如今还被镇在八角楼下,你受神诅咒是因为我,你于我有恩,留你在身边也不过是保你周全。当日你要拜师,我可是告诫过你的,既然做了我的徒弟,这样的场面是免不了会看到的,师徒名份已定,如今你要后悔却是晚了。”她是话明着是向周蒙溪说,暗地里却是向在场众“人”解释缘由以释众人民中疑惑省得他们再探究。

那妖娆的女人说道:“月朔姑娘倒是一如既往地恩仇必报啊。”话里透出余味,显是不信月朔收徒的理由会这么简单,更为周蒙溪拜月朔为师的原因感到好奇——拜谁为师都不该拜这个杀人、嗜血成性的活死人为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