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不去看她,接着又说:“我前些日子来了几个远方穷亲戚,其中有个丫头长得不错,下个月就及笄了。”她把手中的金镯子打着圈,把屋内几个女子的神色都收在眼底,“我派人回她老家打听了,家底干净,身子也健壮没什么隐疾,也没许人家,我与老爷商议后就定下了。你再腾出一个院子,等半月后的吉日进了门就要住人。”

苍嶙山含糊的嗯了一声,人却去吻着她的颈脖,一路往下去吸吮她的锁骨。

桑依依立即拉着苍嶙山的衣袖:“夫君,你确定夫人不会亏待我们的孩子?”

萧无慎负手站在门廊边,绛紫银线暗纹的滚边长衫把他的冷硬柔和了不少。听了这话就半转过头来,凝视了杜青墨一眼,安静而温柔,像是一壶还没沸腾的水,不会烫伤人,亦不会冻伤她的心。

萧无慎偏过头望她:“你说呢?”

萧无慎从怀里摸出一个木质的女童娃娃放在了他女儿的墓碑前,“去苍家。我记得你前些日子给他府里的人送了信,是不是有了额外的安排?”

6公子道:“我的儿子……”

杜青墨抬头剔了他一眼:“我早就看开了很多事情,你不需要自毁英名的来逗弄我。”顿了顿,“我不会胡思乱想,也不会再去自寻死路,更不会再一次轻易的被人蒙骗丢了家人性命。”

她半靠在一边呆了半个时辰,这才慢悠悠的晃去床榻边站立了一会儿,没有人。她不信,自己爬到床榻上往床帐看,不在,再掀开床单,看向床底,黑漆漆的一片也没有人。

安嫂子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怎样?”

从上往下看去,只能看到她一片白惨惨的背部,那脊梁早就扭曲得不成形状,一如她现在的心境,一如她在青楼里经历过的无数个夜晚一样。

那一瞬间,杜青墨几乎流下泪来,深深呼吸几次,哽咽道:“对不起。”

当有人从屋顶上对她打着招呼的时候,她甚至笑了起来,黑眸如琉璃烁烁光。

安嫂子百思不通,只好用棉布包好了玉佩,夹到衣襟里面贴身放着,第二日,等到苍嶙山与杜青墨一起出了门,安嫂子这才喊来了自家的那口子,两人叽里咕噜一大通,安家的那位去了杜家,两日后,一位身材装扮与杜大人相差无几的老者坐着轿子出了城门。待到了城门之外,又换了高头大马,挂上明晃晃的玉佩,独自一人沿着贵妇们烧香拜佛的大路上走去。

梦境中,她畅游在月光下的湖里,半空中无数的萤火虫在闪耀,湖水沁凉,她手脚用力滑动,很热,有些疲累。她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不停的在湖里打转,环视着周围郁郁葱葱的大树,风声起,湖边终于出现了那一道熟悉的身影。

桑依依抬头仰视了一下高高的阁楼,咬紧了下唇,这一次是真的落下了一滴泪。

杜青墨闭上眼,又躺平了。

杜青墨似乎更加伤心了,扯过身子,双手紧紧的并拢在胸前,护住头脸看不清神情,可哭泣的音调那么的压抑,那么的痛苦。

苍嶙山的拳头霍地砸在了檀木桌上,茶具相互碰撞着,叮叮作响。

房门大开,门后的小隔间里面,床动人摇。

杜青墨依然不动,那不停扭动的帕子几乎都要被她扯烂了。苍嶙山莫名的冒出了火,面对自己这位正妻的时候,他总是有无数的怒气,似乎对方总是在无意中挑起他最坚韧的那根神经,逼得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无视所有人的惊惧,一把捏住她的下颌,狠狠的把她的脸庞给掰过来。

“对了,要是他仗着是我兄弟,来引诱你怎么办?”萧无慎苦恼了,有点沉郁的他随手阻止了苍嶙山的攻击,将对方的双手困在了执扇之间动弹不得。苍嶙山的额头青筋跳得跟蚱蜢似的,两排牙齿狠狠的咬着,一条腿支撑着身躯,一条腿直接攻击萧无慎的下盘,两人你来我往,踢打得灰尘四溅,不知不觉中又过了几十招。

“谁?”

萧无慎双手抱拳,深深的鞠了一躬:“太子并无胁恩求报的意思。杜大人德厚流光,是本朝士大夫心目中的顶梁支柱,太子敬重您,也明白你的苦衷。只不过,中庸之道能够用于清平盛世,可不适用于三王夺嫡之时。”

苍嶙山捏开她的下颌:“疼不疼?”

大夫很快的开了方子,苍嶙山看都不看就挥手让人下去煎药。自己独自站在床前,看着昏迷不醒的女人,脸上阴沉不定。再一想到方才的萧无慎,他的拳头就不知不觉的捏紧。

范嫂子手势一顿,犹豫地道:“姑爷的名声……”

周围有人在抽气。

有意思,他忍不住再将她的下颌掰开了些,露出唇间无意识露出的香舌。昨夜,他不但狠狠的侵占了她的唇舌,还惩罚最不听话的士兵一样,占有了她的身子。可是,夜晚这个无论他如何折磨如何掐揉都闷不吭声的文官的女儿,居然在一夜之后对他露出**裸的憎恨。

苍嶙山眼如铜铃,半响都回不过神。

倏地,里面一声惨叫,吓得众人一个激灵,苍嶙山倒退一步:“大人,我要……不不不,要孩子。不对,依依还可以再生一个,我要大人。”

杜青墨轻声道:“孩子是娘亲的命根子,若是孩子没了,娘亲还活着干什么!”她死死的抠住他的臂膀,“你深深的爱着她,就应该为她考虑,你要替她保下孩子,否则她会恨死你。你想想,以往爱你如命的女子,恨你的时候会如何?她会不会盱衡厉色的骂你,说你没有保护你们的儿子;会不会诅咒你,恨不得你下十八层地狱永劫不复;会不会亲手残害你其他的儿女,让你从此断子绝孙……”

“不要说了!”苍嶙山一把甩开她,“依依不会如此待我。”

杜青墨展颜笑道:“对,夫君你要记着桑依依爱你入了骨,而你们的儿子就是她的血和肉,是她的一切。你千万千万不能辜负她,不能怀疑她,不能伤害她。”

苍嶙山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对她保证道:“我永远都会疼爱她和她的儿子。”

杜青墨转过身,望向不知名的远方:“你要誓,你情愿自己粉身碎骨,也要护着她们母子。”

苍嶙山挺直了脊梁,“我誓,她们母子就是我的一切。”

杜青墨意味深长的笑着,看着稳婆在里面大喊:“生了生了。”有人跑出来,作揖大笑,“恭喜少爷少夫人,姨娘生了一个大胖儿子。”

杜青墨把苍嶙山往房内一推,“去吧,去看看你们的孩子。”

房内,桑依依一身血和汗,虚软无力的倒在床榻上,见到苍嶙山就灿然一笑,深情的唤了一声:“嶙山!”

苍嶙山握着她的手,“是儿子,果然是儿子。”

桑依依伸手,“把孩子给我看看。”

两个大人,一个小脑袋,相互凑在一处。孩子刚刚哭过,这会子泪痕未干,浑身还带着血腥气,一脸的皱褶,可他们越看越爱,桑依依的神色从未有过的温柔和专注,她紧紧的抱着孩子一刻也不愿意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