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哀哀的想,以后为此受憋屈或遭冷藏看来是难免的了。

提审肇飞很顺利。肇飞原本就没打算潜逃,黄大姐一问,他就主动将最近的行程做了说明,并说牛凤可以对这一切加以证明。于是黄大姐和小白旅社没找,行李也没安顿就来到了省歌舞剧团,找到了当天刚刚上班,髻上还簪着守孝小白花的歌舞剧团负责人闻主任。

吕继红是大队民兵连“铁姑娘”排的排长和妇女会那边的委员,还是生产队的记工员,属于党组织培养提拔的重点对象,常到黄大姐这里汇报工作。小姑娘没什么娇气,泼辣大方性格直率还勤劳肯干,很对黄大姐这个苦出身没文化的老工人的胃口,所以特别喜欢她;至于肇飞,在一帮子下放干部中也有些威望,尽管这种来至于文化底蕴和成就的威望,不是黄大姐这种老粗所欣赏和能懂得的,但在肇飞受批判被生产队斗争的时候,她还是出于一贯的善良,帮着回护了几句。这两个熟人突然之间被人举报为加害人和受害者,让黄大姐很是心痛和惋惜,但阶级觉悟和积极参与斗争的精神,让她很快就调整好情绪,她决心要将坏分子肇飞亲手法办,交给广大人民群众审判。

县革委会常委会班子,包括县里正副五个主任,以及一些重要小组的负责人。今天的会议,说是革委会常委扩大会,由于讨论研究的事儿是昨天晚间金光路知青与老乡的冲突,人保工作是秋主任主抓,没谁想与强势的秋主任过不去,再加上知青与农民的冲突又是很严重的政治事件,胡乱插手天晓得会有什么意料不到的烦心事会沾上来,因此常委会班子开会,秋主任不到场,不了解他的想法,其他常委都以各种借口请了假。最终,常委只来了人保组的王抗生组长,以及分管农村工作的革委会副主任陈永福。

“你***这样跑,到县医院人就死他娘个?了。抱稳些,身体平着,别让他的血再流出来。”

马政委有些尴尬地回答他。

类似肇辄这样的案子是有可能的,先准备着吧,如果今天劫不到人,明天再看情况决定。胡勇粗线条地计划了一番,决定现在就上路做些准备工作,他临行前将光光拉到身边吩咐道:“你们三个最好再跑一趟,帮我把所里押送动身的时间摸清楚。不要进去,侧面摸一下就可以了。我先到山路上去看看,做些准备工作。如果事情急,留两个人在路上制造些情况拖延一下,另一个赶紧回来给我报信。”

“猴子”指指身旁早上已见过面名字叫光光的伙伴,那光光就对胡勇笑笑算是打了招呼。“光光的朋友说,辄辄身上的那张介绍信被搜出来了,所里的人问他哪里来的那东西,辄辄不肯说来源,于是就定了他一个盗窃国家军事机密的罪。。。”

“医院是谁在值班?就小李一个人吗?”

路面开始颠簸,秋鲁睁开眼睛朝车窗外扫了一眼,路两旁都是高大的梧桐树,树荫后是黑乎乎的湖面,正是湖滨路特有的景观。到湖滨路也就快到军区所在的南湖畔了,秋鲁吩咐海南将车停靠在路边,朝海南讨了一枝香烟,兄弟俩坐在车座上,都有一肚子的话,却不知从何讲起,于是默契地瞅着窗外,争相吞吐起烟圈来。

胡勇正眼也没瞧那两个与“猴子”差不多德行,一看就不算什么好货色的知青,板着脸夺下“猴子”手里自己的那条武装带,气哼哼地说。

“小朋友,我已经和你说了,秋主任今天不见客,而且马上要走。”

“主任,还有什么别的吩咐吗?”

“叔叔感觉你那吕姐姐情绪有些不对劲啊!”

“检查过好几次了。刚才在县革委会门房还查了一次,我说是您家亲戚,他们就没有再问。”

“怎么了,伯伯?”

“火箭筒呢?”

牛凤的话让秋鲁有些尴尬。闻兰的迟到是因为自己要午睡造成的。

“你别总这样。我没什么高兴,也没什么不高兴的,你不用刻意讨好我。”

“高中的课本或学校教材之类的有吗?”

蓝蓝不笑了,有些懵懵的愣在那儿。肇辄突然感觉自己象吃进了一个苍蝇,浑身难受欲呕,一股子热血在往头上涌。

6一凡纠结于这个问题,一会儿皱眉叹息,一会儿又眉头舒展开心,学习会结束他都没现。

少年点点头,而后又摇摇头。

顺着排水沟周宇用电筒照射着,沿着沟底在草丛中一寸寸细细地寻找着可能遗失在此的笔记簿,来回的四条车辙印记都能清晰地看到,来时车前轮加重油门碾出的深坑也在,甚至还找到几个深藏在旮旯缝里遗漏的苹果,但就是没有笔记簿的身影。看来只剩下两种可能,一是笔记簿根本就没有遗失在此。这种可能性极小,他以为几乎没有;二就是被晒谷场周围住着的人拾起走了。

在基地办公室的保密室内,周宇拿起了那部红色的专线保密电话机,要通了需要的地方,听到对方接了线,于是照例说了一句:“祝福敬爱的统帅身体健康!”

肇辄坐在一旁,慢慢咀嚼着饭菜,静静地旁观着、倾听着。从他这个旁观者的角度看,争吵的双方不像社会地位对立的脱帽右派和革命军人,到有些象多年未见的、彼此投契的老朋友之间在交流了。

肇辄推车刚欲起行,一眼瞟到吉普车瘪瘪的车轮子,就侧头好奇地问道:

“***,这朵鲜花也不知在为谁在绽放!”他心底暗骂着。

“老樊支书带我们干部去探望过了。嘻嘻,那小二子和我握手前,还专门给我敬军礼呢!送我出门时,又拉着我的手,说改日一定要来知青点与我交流学习,互相帮助、提高呢。”

“什么事啊,小吕?”

早熟少年的性征瞬间膨胀,顶到了少女的柔韧的细腰,脑袋霎时呈缺血状晕。遏制不住颤抖的双臂,隔着单薄轻透的夏衣,在少女的的肌肤上不自然地扭动着。

“小丫头,你想干啥呀?”

“马上就要到九月八号学校开学的日子了,你真的准备让辄辄弃学吗?”

“就你家那臭老九右派老爹板眼多。”

这胡勇是个怪脾气,寻常总是独来独往,那一日也不晓得犯了啥毛病,居然拉上他和肇辄一起出动,而且直扑目的地大队所在的李村。

见胡勇难堪地低下头不再接话,秋鲁对着胡勇语重心长地说:“事情的起因谁是谁非的问题,县里不想再追究下去了。小侯和李明光他们是不是先偷了人家的东西才遭致报复,我们也可以暂且不去管他,现在咱们心平气和地商讨一下解决问题的办法,胡勇同志觉得好吗?”

“那我刚才说的三条。。。”

“小侯同志看病住院,县里向他收取任何费用了吗?”

“没有。”

“这第一条,事实上县里已经同意了,也办到了。小侯同志出院时,我也可以向你担保医院绝不会向他再收取医疗费用。当然,病养好了还故意赖在医院以此要挟组织,我也可以收回这句保证;至于第二条,评定伤残是由医疗机构负责的,县革委会可不能替他们做主。如果小侯真是伤残了,该赔偿、抚恤的,我做主替你们讨要;至于你说的严惩凶手的事儿。。。”秋鲁望着胡勇意味深长地笑笑,顿一顿接着说到:“伤人的那个陈三娃已经归案,其他的人嘛,我的意思是教育一番后放了,小胡的意见如何?”

胡勇心底清楚在这事的起因上知青不占理,内情更经不起推敲,颔同意了秋鲁的意见,但又很强硬地补充道:“那猴子和李明光他们也不能抓。”

“当然。”秋鲁微笑点头

“猴子受了伤,不适合在这里再待下去,县里得给他办病退回城。”

“小侯确实不适合再呆在这里,地区医院会给他出证明的。”

秋鲁与李进交换个眼色后点头同意了,接着询问胡勇道:“你还有什么条件?”

见胡勇扭扭捏捏欲言又止的样子,秋鲁着笑眯眯地说:“莫非你也伤残了不适合再呆在农村了?”

胡勇尴尬地点点头,将自己少了一根指头的手伸到秋鲁和李组长的眼皮下,红着脸说:

“我这是在村里铡草时负的伤,生产队可以为我证明。”

“小胡同志,你为广阔天地的繁荣富强和贫下中农的革命事业,负了这么严重的伤,我是很同情的,但算不算得上是伤残了,我秋鲁可不敢做决定。还是那句话,你那得到地、市一级的医院进行伤残鉴定才行。”

秋鲁的话揶揄意味十足,但其中的善意胡勇能感觉到。

“我这就是伤残了。而且我这次到县里,就是准备回省城做伤残鉴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