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出离开的脚步更急了,那匆匆而去的身影,挺有逃之夭夭的嫌疑。玉紫万万没有想到他会有今天,当下眨巴眨巴着眼,饶有兴趣地看着。

公子出慢慢抬起头来。

那人跑时,手中的刀币相互撞击,出‘叮叮砰砰’的悦耳乐音,玉紫直直地看着那小袋子,喃喃说道:“真要慌乱,怎地不连钱币一并留下?”

这一下,玉紫更轻松了。

这时,忙话着的玉紫声音一提,清脆地唤道:“小儿,一个刀币,只能换得两碗浆也,此碗可不附送。”

驱赶着牛车而来的,是那个嬖人管事。他稳稳地坐在驭夫的位置上,正苦着一张脸,无奈地瞅着玉紫。那表情,只差没有流着眼泪求她不要胡闹了。

啊?

这种相互赠送美人的事,是权贵间最为寻常的交际和手段,众人都没有习惯来勉强对方。

这个美人,自然便是玉紫了。

这话一出,玉紫清楚地感觉到,她身边的众女,都变得紧张了,连呼吸也急促了两分。

众女应声走向大殿右侧角落处。

玉紫单手支着下巴,暗暗想道:这当米虫的日子,还真是一种享受啊,要是能允许出府走走,就更舒服了!

少妇点了点头,朝身后的几个侍婢说道:“迎美人下车!”

她退出了公子子堤所在的院落。

很显然,想不通的不止是玉紫,公子子堤摇着头,还在沉吟,“是了,你是鲁女。诸国贵女中,鲁妇最知礼,自是有此荒唐之想。”

房门打开,公子子堤有点疲惫的沙哑嗓音传来,“玉姬?进来罢。”

玉紫看着越隔越远的宫,眉头微锁。

不一会,他的马车与公子子堤的马车已经紧紧相靠。喝令马车停止后,青年直直地盯着公子子堤的马车车帘,操着一口沙哑的齐腔说道:“听闻子堤归来,特意前来迎接。”他说到这里,沙哑的声音微低,“既见故人,云胡不喜?”这八个字,来自诗经,它本是民间男女倾诉爱慕的诗句,此刻,它被这青年以这种沙哑低暗的嗓音说出,真是说不出的古怪和暧昧。

“然。”

“诺。”

水中的人,已不复初见时那般红润饱满,这几个月的风餐露宿,使得原本圆润的脸变得削瘦了,原本白里透红的小脸,变得苍白了。

玉紫欢喜地大声叫道:“谢上君!”

亚大为高兴,连忙补充道:“然也,然也,请宫老无需担忧。从今后,他便是我父!哈哈。”

亚刚把手放在门把上,他又回过头来看着玉紫,黑暗中,他的眸光幽绿如狼,直直的,如痴如醉的,一脸满足地盯了她一阵后,他才咬牙说道:“把脸涂黑吧。”

她正跪坐在亚的对面。亚的双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双眼灼灼地盯着她的脸,正在上下打量。

他笑得很温和,说得很随便。

她抿了抿唇,哪知道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唇间便是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玉紫垂下双眸,轻声说道:“父亲,刚才那玉,是孩儿故意摔的!”

还没有任何响动。

这一下,玉紫明白了。敢情这个乱世,没有剑客坐镇,做什么生意都不安全啊?也是,就算是一个法制社会,做买卖也得打点黑白两道,何况是这个乱世呢?

这时,玉紫看到一家店肆前的旗帜上,飘着一个大大的盐字。

在曾国的旁边,是齐国人,然后,还有夷狄的人。

在东方刚刚升起的朝阳中,那根榕树,独自生长着辽阔的草原上,如此寂寞,如此孤傲,如此不凡,便如,那个坐在它下面的白衣公子。

只是看了一眼,玉紫便又低下头,她安静地应道:“然,小人并非贵族。只是邻舍贵人日夜诵读,小人学得一二。”

光看他们的表情面容,你还会以为,这些人一个个都是饱学之士呢。哪里会想到,这些只不过是一些衣食难继的庶民?

玉紫把火把朝地上一垂,细细地瞅向这小溪,她咽了一下口水,暗暗想道:要是有鱼就好了,这么浅的水,我一定逮得到!

这时的玉紫,突然想道:记得孔老夫人之所以被后人一直铭记,是因为他是第一次不管学生的身份地位,而愿意传授知识的人。记得几千年来,一直有“天地君亲师”的碑位,老师,好似一直是受人尊敬的。

里面,隐隐有女人的笑声传来。

玉紫一抬眼,便看到了宫。

她知道,自己这些人,出身低微,队伍中虽然还有识字的人,可那些都是贵人,根本不把她们放在眼中。所以,她们才会在杂工中寻找。罢了,这小儿虽脏,却是不臭,便用他罢。

前方,灰尘滚滚,到处都是奔走的剑客,根本看不清蛮君的马车有没有过来。

商队来到了有宽城。这有宽城,是曾国与鲁国相邻的一座城池。

一边说,宫一边推着亚向前走去。

天空,很黑。十分的黑,没有星星,没有月亮,也没有白云。

摆在地上物品,都是一些农家地里的生姜,韭菜,葫芦,薤,生葱等食物。

玉紫一惊,醒来。她迅地抬起头。

玉紫连忙放下干柴,冲了过去。

宫老一怔,对上了玉紫的双眸。

说得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玉紫并不知道,在这个时代,一切的知识,智慧,经验刚刚萌生,刚刚开始积累。把一地的货物运送到另一地,从差价中获取利润,在这个时代,是只有少数的大商人才懂的道理。

这个少女的话显然很有份量,陂一听,马上回头冲她一笑,极其谄媚地说道:“甚是,甚是。”

玉紫,则空闲了起来。

那中年人见宫老沉默不语,又是哈哈一笑,他扫视着残破的院落,又说道:“有了那两千金,宫老便可居华屋,顿顿美食,厮仆为侍。”

想了想,玉紫记起来了,似乎这个时代的人,一般是用盐来漱口的。

老人抬起头,他淡淡地瞟了那武士一眼,微一点头,说道:“她是我新认的女儿,名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