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做事慢腾腾的,有气无力的。

玉紫挨着父亲坐下,腾腾的焰火照在她的脸上,身上,红朴朴的,热哄哄的。

父亲看着月光下,被雨水冲得真容毕露的玉紫,顾不得安慰她,只是急急说道:“我儿,快把脸涂黑了。”

玉紫呆呆地看着,直看到刚才还喧嚣之极的地方,变得安静,直看到最后一个农家少女被两个剑客一左一右的筹拥走,她才错愕地回过头。

丘陵上因为灌溉艰难,这时的人都弃而不用。因此,这些丘陵,便那么荒芜着。

老人闻言,马上双眼一亮。他呵呵笑了起来,感慨地说道:“父亲此生,直到现在才知美食之乐。”

走不了一个时辰,她已是疲惫不堪,汗水淋淋。

十几个骑马的剑客,都在灼灼地盯着玉紫,朝着她上上下下打量。这些人,都是曾城附近,与宫老有过交往的被雇剑客。

顿了顿,老人有点忧虑地说道:“儿要上街,需有父陪行才是。”

他笑声一收,低下头来瞪着玉紫,右手朝腰间佩剑上一拍,喝道:“鸡儿,鸡儿,你瞅什么瞅?”

他说到这里,见玉紫怔怔地看着自己,眼中隐有泪光闪动,不由慈祥地笑了笑,他伸出干枯微抖的手,拭去她滚落在脸颊上的泪水,连连安慰道:“孩子,休惧,休惧,你是苍天赐给为父的,为父必当护你,宁死也要护你。”

老人撑着扫帚,双手也不松开,只是略略向前一抬,很是敷衍地行了一个叉手礼后,慢腾腾地说道:“此处鄙陋,不配治君驻足。”

老人眼睛一亮,盯向她问道:“‘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我的儿出口便是华章啊。”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终于在太阳渐渐西沉时,来到了城门口。

她脚步加,向着声音传来处急急走去。

这般走走停停,当太阳挂上中天时,道路的两侧,已由密密麻麻的树林代替了荒原。

他的同伴见他说得煞有其事,也是一慌,他白着脸,哆着嘴,结结巴巴地说道:“已,已到了乱葬岗了,扔,扔了?”

隐隐约约中,玉紫可以看到,马车里还有两个少女。这三个少女,肌肤略黄,而且有点粗糙。

三个少女朝玉紫瞟了一眼,见她浑身灰黑,显得很脏,便同时皱了皱眉头。

一旁,白脸剑客双眼瞪得老大,正痴痴地望着三女,已是一副色授神与。

那伸出头的少女瞟了玉紫一眼,转向那白脸剑客问道:“便无洁净之人?”

“唯,唯。。。。。。”那剑客啊啊半晌后,这才反应过来。他低着头,叉手回道:“杂工为奴隶贱民所居,此小儿最为洁净。”

那少女沉默起来。

她知道,自己这些人,出身低微,队伍中虽然还有识字的人,可那些都是贵人,根本不把她们放在眼中。所以,她们才会在杂工中寻找。罢了,这小儿虽脏,却是不臭,便用他罢。

想到这里,那少女下巴一抬,对着玉紫傲慢地说道:“小儿识字?”

玉紫双手一叉,恭敬地应道:“然。”

“可读过《诗》?”

诗经?玉紫怔了怔,马上应道:“读过。”

“善!”

那少女的语气缓和了,她对玉紫点了点头,道:“唤你前来,是想你为我等诵诗。”

诵诗?

玉紫惊讶地看向那少女,暗暗想道:这些女人真是,想看诗经就自己翻啊,怎么还要人诵读?

她不知道,这些少女,只是歌婢,都是身份低微的人物,根本不识字的。

玉紫胡思乱想了一会,才叉手应道:“诺。”

不得不说,这十几天,她站在一旁,静静地观察众人的说话行事,还是大有成效的。现在,她的语气神态,已是越来越接近于当地人。

“君去罢。”这,是对那个望着少女们流口水的白脸剑客说的。

“诺,诺诺。。。。。。”

白脸剑客恋恋不舍地离开后,那少女从马车中,拿出一卷竹简递给玉紫。

这竹简,厚厚的一卷,足有二公斤重。

玉紫差点没有接住。她连忙双手合上,才把它牢牢捧住。不用任何人说,她也知道,要靠一刀一刀刻画出,每一本,都被各国贵族们珍之藏之,秘而不宣的书简,是多么的珍贵。

玉紫捧着竹简,仰头问道:“从何诵起?”

这只是一句极为简单的话。

可是,玉紫这问话一落地,那少女便是小脸一红。

少女的身后,另两个少女也是歪着头,红着脸吃吃而笑。

浓香吹来,位于玉紫身后的一辆香车,也掀起了车帘,另一个同样清秀同样肌肤的圆脸少女伸出头来。她抿着唇,含着一种羞涩而期待的笑容,对玉紫说道:“听说‘诗’中,颇多女儿向丈夫致意的语句?便诵它吧。”

她见玉紫呆呆的,似乎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当下声音一提,有点不耐烦地说道:“我等深爱公子出,愿学‘诗’,解他忧思。”

在这个少女说话的当口,几辆香车车帘全部掀开,二十个少女露出面容,看着玉紫。

她们的眼神中,是清一色的羞涩和期待,爱慕和渴望。

玉紫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