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紫嘴唇张了几次,想要坦白食盐的事情,可话到了嘴边,又给她咽下了。

父亲看着她,老脸上绽开一朵笑容。

自齐国的管仲变法以来,天下诸国,到处都建起了女馆。女馆中,越姬吴娃,楚女燕姝,尽有其中,她们以买皮肉为生。

在玉紫的左右,不时有骑马的剑客们唿啸而过。这些人,在对上玉紫那张虽然灰朴朴的,却五官清秀,眼神明澈,牙齿细白的面孔时,都会望上一望。

玉紫把鼎清洗了下,放回驴车上。

这个时候,那一包盐,已被宫背走了。宫是剑客,有骑马的权利。

青年的声音一落地,众剑客便是一阵哈哈大笑。

玉紫笑了起来,“有一个叫伯,腰间负剑的汉子挡住了儿,可恰在此时,公子陂来了。”

这话那汉子爱听,他挺了挺腰间,得意地摇着自己腰间的佩剑,摇头晃脑地说道:“我的曾祖,是康国公子。我的父亲,在曾伯宫中效力过。”

玉紫一惊,她赫然抬头看向老人:老人,知道她知道了?

那中年人却一点也不在意,他呵呵一笑,抬起头来,朝木屋里面瞅了瞅。那眼睁睁的模样,似乎在期待看到什么人。

老人赶着驴车向院落里走来。

玉紫盯着那个曾字,问道:“父亲,此是曾城?”

便在这时,一阵低低的人声顺着风飘入她的耳中。

玉紫伸手拭了拭汗,轻吁一口气,开始寻找着一处可以稍事休息的地方。

身后那人听到这里,再次出一声长叹,“噫!鲁氏娇娇为了公子,甘冒奇险从族庙中取得那《攻城十器》,公子得了它,那可真是受用无尽啊。众臣都说,凭此一书,公子定会被大王看重,成为太子,名显齐国。可惜,可惜,大功臣鲁氏娇娇却落了个名裂身死。死后更被我等抛尸荒野,永生永世,魂魄无归,神灵无着,哎!”

父亲的头更低了,他再次说道:“实是惶恐。”

那管事青着脸,瞪着他,道:“咄!观你年迈衰老,若枝头黄叶,摇摇欲坠。自是无用矣!”

这一下,父亲有点恼了。他抬起头来,瞪着这个管事,声音一提,凛然地说道:“君言差矣。老夫虽老,仍舞得长戟,杀得盗匪!”

他瞪着这管事的眼神,隐隐带着戾气,似他再出言不当,便会上前拼命。

那管事重重一哼。他手中的长戟朝着父亲鼻尖一指,脸露冷笑,便要再出口喝骂几句。

随着管事的长戟一指,父亲额头上的青筋暴了暴,眼睛一眯,整个人已带上了一抹杀气。

那管事也是,他盯着父亲的眼神中,隐隐含着一股血腥!

就在那管事张开嘴,便要引一场血腥厮杀时,一个清脆的叫喊声从他身后朗朗地传来,“噫!莫不是蛮君过来了?”

蛮君过来了?

那管事一凛,他迅地转过头看去。

前方,灰尘滚滚,到处都是奔走的剑客,根本看不清蛮君的马车有没有过来。

虽然如此,那管事却记起蛮君的脾气,隐隐有了不安。

他已没有了与宫计较的心思。

当下,管事按下长戟,朝着众人一喝,“还愣着做甚,把货物搬上去!”

喝完后,他策马便向商队前方奔驰而去。

那管事一走,玉紫便急急地跑到父亲身边,与他一起,把驴车抬正。

父亲瞪着玉紫,半晌后,他哑着嗓子闷闷地说道:“士可杀,不可辱。”

玉紫目光明澈地看着父亲,认真地说道:“父亲,你若不在了,我可怎么办?”

宫有点惭愧了,在玉紫的目光中,他低下头去。

这时,一个笑声传来,“咄!宫生得好儿,区区一言,便免去了一场拼斗。”这声音,是亚身边的那个黄脸瘦长的汉子所有。

同时,玉紫身周,光线一暗。

她抬起头来。

这一抬头,她便对上了五六个剑客。

这些剑客,有几个是亚身边的曾城勇士,另有两个,却是那天晚上,打她主意的齐国剑客。

这些剑客都在盯着玉紫打量,那黄脸瘦长的汉子遗撼地拍了拍剑鞘,叹道:“本来,我等还想作赌,看谁先血溅五步。哪里知道,被你这小儿一句狡诈之言,给搅了趣事。”

玉紫理也不理这些人,她低下头来,双手抬着驴车辕,咬着牙,用力向上举起。

旁边,宫一边用力,一边回头怒瞪着众人,喝道:“尔等散去!”

几个剑客嘻笑起来,出乎玉紫意料的是,他们还真的策马退去。直到他们退得老远,玉紫都可以瞟到,这些人还在对着自己和父亲指指点点。

几个人同心协力,终于把驴车给摆正了。

杂工们搬起货物,一捆一捆地扔上驴车。

这时,玉紫已经知道,每一辆驴车前进时,除了驭夫要眼观四路外,还各安排一个剑客排除车辆前方左右的障碍物。父亲年老了,眼花得厉害,没有看到路旁的一块石头,没有抢先排除,让驴车生生地撞上了。

驴车重新启动了。

父亲策着马,嘶哑着嗓子开始高喝,“继续行进,继续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