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并不敢。只是想着格格乃尊贵之人,我这粗浊之人,若是冒犯了,便是万死了。所以不敢唐突格格,请格格莫要怪罪。”宝玉因此刻心里只有一个黛玉,一心要跟黛玉亲近,跟瑾瑜说起话来,少不得有些应付。

“我呀,真是老糊涂了!一心只记挂着那孩子,竟然慢待了福晋,真是该死!”贾母自然明白人家的好意,便擦了眼泪,陪笑着说道。

老福晋点头笑道:“走吧,若是宁公子嫌热,叫他们另准备马车吧。”

“不过是你的外祖母家,又不是龙潭虎穴!你也至于怕成这样?何况那是你娘的长大的地方,如今老太太还活着,你有什么好怕的?”瑾瑜说着,便索性欠起身来说话。

黛玉原想着步军统领费扬古大人的福晋,定然是一个极厉害极精明的人物儿,不想见了面,说了这几句话,才看出她竟然是一个把世间之事看的十分透彻的人!一时间方有感慨,想若是自己的母亲也能如此看得开,也不会因为兄弟的死而得了那场重病,也不至于这样白白的送了性命,留下自己在这世间孤零零的受苦。想到这里,黛玉便红了眼圈儿,低头不语。

贾琏实在是享受了一把。这也就是预备着四阿哥坐的车,若不是这尊佛,就凭家里那个‘辣子’也绝不会在这车里安排丫头服侍。所以贾琏着实感谢了四阿哥一回。

“好,快跟我来。”贾琏点头,带着赖大往胤禛的船上来迎胤禛下船,那边早有周瑞家的带着几个干练的女人去接黛玉。

几人落座毕,恰好杨老三亲自提了水壶进来,后面小童抬着一顶胶泥风炉放在屋内一角,里面炭火正旺,杨老三把水壶放在炉子上,方转身过来给几人见礼,陪笑道:“几位爷和林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林如海的爵位虽然不高,但林家四代公侯,真正的钟鸣鼎食诗礼书香门第,在秦淮一带居住多年,那些达官贵人那个不想巴结,还有那些乡绅富豪也上赶着讨好,以林如海的个性,自然也结交了一些山野乡邻间的文人异士。众人都以自己的方式表达对御史夫人故去的哀悼之情和对林御史中年丧偶的慰问之意。然林如海却无心应付这些事情,每日除了出来转两圈,随意看看之外,便是坐在灵堂里守着夫人的棺木垂泪呆。

“是啊!我就当家做主了。你又能怎么样呢?有本事,你也来当家作主?若不是看在贾夫人是你姑母的面子上,我这会子早把你扫地出门了,还许你在这里大呼小叫呢!这是谁家的规矩?!等回了京城,我倒是要去你们府上,问问你们家老太君了!”瑾瑜说完,便扭脸对莲生说道:“把他给我轰出去!”

却说贾夫人原在房里暗暗地落泪,乃是因为荣国府二爷贾琏前来给姑母请安,原是因为贾母听说贾夫人病了,已经躺在床上养了数月,总不见好转,心里着实惦念,方打人来探视。而贾琏来扬州,自然少不了王夫人的嘱托。如今他们那边的大小姐在这边当差,王夫人亦是十分惦念,便求了贾母,让贾琏带话给贾夫人,让她这个做姑母的好歹照看着内侄女,别叫她受了委屈。

这番话喷出来,别人还未怎样,黛玉先生气了,她猛然甩开林宁的手,上前猛的推了红玉一把,骂道:“你是什么东西?!竟敢骂他?他是我的人,要打要骂也只能由我来动手,哪里轮的上你这刁奴?”

这原是御苑行宫,平时在这里伺候的虽然都是宫女太监,但是毕竟是行宫,这些人却从没见过几位阿哥。胤祥又小,因为贪吃贪玩弄得身上的衣服也歪七扭八的松松垮垮的,活像个泥猴,又没有谙达和嬷嬷跟着,任谁也不把他当阿哥待,所以他这一声喊出去,都把周围几个花匠和小太监给吓了一跳。

几人穿梭在如海的兰花之中,林宁轻轻地加深了自己的呼吸,那可沁心涤肺的清香仿如一层雅洁的轻纱披上人的身,让人一剎那间觉得自己是那样的高洁无瑕,林宁微微叹息,自从进了这门,他就觉得似乎满身的污垢都为这兰气所洗,让他觉得自己似乎又是个干凈的好人了,可是他不是好人,很久以前他就告诉过自己,才不要做那悲苦虚伪的正人君子,他宁做那自私自利的却快活的小人。

黛玉素来用饭极少,自打进了这间屋子,这个劝那个劝的,已经吃了不少东西,这会儿早就吃不下了,只好笑着说:“多谢十三爷,黛玉如今已经饱了,再吃下去的话,恐怕三天三夜都不用吃东西了呢。“

其他几位大人听了此话,知道这位四爷是真的要逐客了,也不敢多呆,一个个忙起身告辞。随着林如海一起出去。

“也好。你们坐在那边倒也自在。”胤禛点头。边上的下人立刻传了茶点果子等吃食来,把一边的一个小高几摆的满满的,令搬了两把椅子放在高几两侧,给瑾瑜和黛玉坐。

瑾瑜原是拉着黛玉往外走的,冷不防前面多了一堵墙,又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不禁吓了一跳,抬头看时,却对上了那双深不见底千年寒潭般的眸子。

“回大人,那边小雅间里,有人打架。”

茶碗被林宁扔出去打在小伙计的腿上,小伙计腿上一麻,扑通一声跪倒地上,半天站不起来。

第三辆花车上是一个紫衣女子,十三四岁的年纪,绾着高高的髻,眉目还没长开,稚气中透出一股不安来,都不敢看周围的人,只是低着头撕扯膝盖上堆满的紫色睡莲。

花朝节年年都有,但却以今年最为繁盛。扬州商会今年是下了大本钱,一心要为大清皇帝歌功颂德,粉饰盛世,所以有名有姓的商号每家出银五千两,把这场花朝节盛会般的隆重无比。

林宁这两天都早出晚归,一来是在书院忙,二来是各处转转,物色合适的店铺准备自己茶馆开张。自从胤禛和胤祥那天在林如海府上遇见了自己,林宁便下定决心要自力更生,以免将来事,让林如海一家跟着受累。十年前康熙皇上对自己很疼爱,但却不敢说十年后依然如故。

林宁暗叹,小小女孩,年方六岁便已经如此美貌,不知再长几年,会怎样的倾国倾城。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曹公不惜重墨浓彩去渲染她的灵动秀丽,如今就连自己看到她,竟然也舍不得移开目光。

“你说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瑾瑜明白林宁的陷阱,冷冷的哼了一声,又补充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呃!”那人的手腕和林宁的掌刀相碰,闷哼一声,往后退了五六步,皱着眉头,活动着手腕——事实上他手臂内骨头生疼,左手不敢用力,应该已经骨裂。

“恩公,恩公!您的大恩大德,小的无以为报,今生愿做牛做马,凭恩公驱使。”

饭后,黛玉和瑾瑜陪着贾夫人说了几句话,见她神色疲倦,没什么精神,便劝着她早些睡下。瑾瑜先行一步,由雪雁领路回房沐浴,黛玉则瞧着母亲睡了,方悄悄地下去。

那拉氏和黛玉对视一眼,皆不知所以然。

“进去看看吧。”那拉氏倒是大方的多,率先一步踏进了院门。黛玉和林宁对视一眼,也跟着进去,雪雁在进去后,还忍不住往后看了看,见小书童止步不前,忍不住生气的问道:“为什么你不进来?难道里面是什么陷阱?”

“蔽姓林。双木林。敢问兄长贵姓?”

林宁摆摆手,起身把胤祥抱起来,送进里间的榻上歇息,这个傻孩子,将来还要辅佐胤禛治理天下呢!看着他红扑扑的小脸,林宁心中涌起一阵怜惜之情,拉过一条毯子给他盖上,方又转回来。谁知刚刚入座,便被胤禛一把握住手。

“宁公子,你没事吧?”黛玉已经占到了林宁的身边,待胤禛说完话而林宁沉默不语的时候,适时的插了一句嘴,解除了两兄弟之间的尴尬。

人群中,一个五大三粗一身华服看上去有十七八岁模样的公子哥儿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走近茶棚,一脚踢开挡在前面的矮凳,大摇大摆的坐在一张椅子上,指着被两个家仆摁倒在地,脸上烫伤了一大片的黑衣人骂道:“狗娘养的瞎了眼的混账王八羔子!大爷的钱袋也敢摸,真他妈的嫌命长了!”

雪雁听了,虽然心中有些不满,但还是从荷包里拿出了一钉五两的银子放在桌子上。

“呵呵,这倒是怪我了。”林宁的手指从黛玉的手腕上拿开,又让她换了另一只手,再细细的去诊,“这中医嘛,最注重的是养生,而养生的关键又是养心。总之,还是养心为上啊。既然你嫌烦,那我就索性精简两样好了,省的治好了你身上的病,却让你心里不痛快。”

“两位阿哥来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贾敏惊诧的看着林如海,见他神色凝重还以为有什么要紧的国事。

“跟我走吧。我会安排好的。”胤禛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做出一个十分艰难的决定。

他的手好暖好暖,且那么有力,就算是她想要挣脱,都挣不开。

“臣林如海给四阿哥,十三阿哥请安!”林如海说着,又给胤祥磕头。

再者,这些问题也不是女孩子应该想的。女孩子只能做做针线,连《西厢记》这种书都是不可以看的。然而黛玉却不能不喜欢《西厢记》。尤其喜欢那里面默默的情思、微微的萌动、叠叠的愁怨。

“真的好了!”

“真是神了哎!”

“神!”

“恩人!请留下大名,小人当在家里给您立个长生牌位,早晚三炷香,求菩萨保佑您长命百岁!”老人在孙子的搀扶下,已经可以站起来。他见林宁要走,忙上前来作揖,而那少年也放开老人,跪在林宁面前抱着他的腿连连道谢。本书由,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