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晋说的是,玉儿来了,我这心事也去了大半儿!少不得以后把疼女儿的心都给她,也就对得起她死去的娘了。”贾母一边给老福晋让座,一边有转身吩咐王夫人凤姐儿,“把宝玉挪出来跟我睡,把他的屋子另外收拾了,给林丫头。这两个孩子都是我的心肝儿宝贝,哪个也不能离开我的眼,我要时时刻刻看见他们,才能放心呢!”

“哎呦!你这孩子可别这样,什么教诲不教诲的?我不过是老糊涂了,多说了几句,你也别往心里去,这个耳朵听,那个耳朵冒了也就罢了。得了!我们这儿正要吃了早饭出门呢,你进来,便说了这会子话。既然你来了,就留下来一起用早饭吧,叫丫头们在那边屏风外边令摆上早饭来,咱们一起用了,也好一起出门。好歹你也是林家跟来的人,你们姑娘去荣国府给老太太请安,你们自然也是要跟过去认一下门,和亲友见见面儿的。”

黛玉听说老福晋也去,心里知道她不过是怕外祖母生气自己先来这里而不给自己好脸色,所以又感激又觉得过意不去,笑道:“老福晋陪着我们一起去自然是最好的,只是这天如今越的热了,老福晋若是来来回回在路上受了暑气,可是我的罪过了。”

却说黛玉随着瑾瑜回府,家里早有老家人在门口迎接,瑾瑜拉着黛玉的手,二人肩并肩的进了二门,穿过前院的穿堂,一直到后院去,直奔老福晋的房里。瑾瑜进门见母亲端坐在罗汉床上向着门口张望,便紧走了两步上前磕头。老福晋也是想念女儿,拉起来掉了几滴眼泪,又把黛玉叫道跟前,细细的端详了一番,笑道:“这孩子,果然是江南人物!比我这女儿强多了。”

“老太太息怒,林妹妹说的好好地,明儿一定来给老祖宗请安。她是抹不开瑾格格的面子,姑妈的丧事,里面都是她给帮着料理的,竟是十分的妥帖,连姑父也对她感谢万分,这会子林妹妹伴着她一起回京,原就有要送她出嫁的意思。所以她说请林妹妹去她们家,林妹妹哪里好说不去?总归外祖母家也不是外人家,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了!总是费扬古大人府上,不好失了礼数的,老太太最英明的,可不要错怪了孙儿!”贾琏素来在外边办差,也是练就了三寸不烂之舌,这会儿哄着贾母开心的话,还是会说两句的。

“哪有什么大人物?就算是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回京的消息传回去,皇上也必然不许这般张扬的。”瑾瑜也觉得纳闷,然嬷嬷已经进来请二人下船,也来不及多说,便拉着黛玉的手下船去。

“这倒有些意思了。你这里眼上去是纯正的喝茶,别的花呼哨一概没有?”胤禛满意的点点头,茶乃是一件极其雅致的事情,看来老六已经领略到其中的精髓。没像别的茶馆那样,连烹茶的人都堪比青楼画舫的花魁,个个儿想着从歪门邪道上赚银子。

巡盐御史,手中握着扬州一带将近一半的财富,真真正正是胤禛这次任务的左膀右臂。

未及回话,莲生已经上前来,推着贾琏出门去,口里开训斥道:“二爷别不长眼,我们家格格虽然客居在林大人府上,但林大人素来也没把我们格格当外人,况且四爷也在,这会子您若是不出去,莫不是等四爷来了,问你个欺上之罪?”

“原来还是亲戚?我瞧着他们那副情形,竟然比市井无赖还强三分,那里是什么不错的人家!”黛玉擦了脸,把手巾扔到脸盆里,雪雁又拿了枣木梳子来,把她的髻打开,重新梳了个双鬟髻,用粉紫色丝带缠绕着,若隐若现,全不用一点珠翠,又换了一件半新不旧的粉紫春衫,一时间小黛玉看上去确如邻家碧玉一般清纯可人。

胤禛被黛玉突然地举动吓了一跳,林宁的心里却暖暖的。这个时候,连四哥都要犹豫,这个小丫头却义无反顾的冲上去为自己说话,哎!这份情谊又让我如何报答?

“赔不是?陪个不是就完了?那些没长眼的奴才把你们给放进来了?快些给姑奶奶滚出去!还有你——竟敢掐这些花儿?你知道这些花儿是谁养的吗你就掐?还不快滚?!”

“打开门。”胤禛一声吩咐,门口的两个宫装女子轻轻一福,同时推开两扇屋门。

“四嫂四嫂!那些东西虽然好,但也不可多吃。来来来,兄弟我敬你一杯酒。”胤祥端着酒杯有模有样的过来敬酒,瑾瑜只好放下筷子,叹了口气道:“刚刚大夫还嘱咐我不许喝酒,这会子十三爷又来敬酒,如今是听大夫的话好呢,还是听十三爷的话好?”

瑾瑜闻言心里焦急万分。她还想着待会儿趁着没人的时候,悄悄地嘱咐一下林宁,让他依着自己的意思说呢,没想到这会子胤禛便要他给自己诊脉。自己的身子自己是知道的,别说没什么病,就是平时吹风受凉头疼脑热的也没有过,这会子又上哪儿去弄什么病根儿来?

林宁回头,见黛玉和胤祥并肩趴在窗口,都愣愣的不说话,听戏听得入神,便叫了一声:“十三爷倒无所谓,只是林姑娘身子弱,禁不住风吹。还是别在那里站着了。”

“呃……”瑾瑜愣住,一向能言善辩的她,此刻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胤禛沉稳内敛,一脸冷漠,只是坐在位上默默地吃茶,可有可无的撵着松子儿瓤,却并不吃,只是把松子都放回面前的白瓷骨碟里。偶尔目光瞥向楼下,也是波澜不惊的样子。

“让开让开!”

言语间,第二辆花车驶过。上面堆满了洁白芬芳的琼花,琼花中坐着一个白衣美人。约双十年华,头上戴着一对夜明珠,没有耳坠配饰,衣衫也是素色。眉目淡雅,容光照人,却不苟言笑,仿佛一个冰山美人。

“丫头,你多幸福,全扬州的人都在为你庆贺生日。”林宁的左手握着黛玉的一双小腿,右手拉着她绕过自己脖颈的小手,开心的笑道。

“改日有机会见到统领大人,林宁定会为他诊脉。至于能否治愈,这要看病者和医者的缘分了。”

“哦。”黛玉忙抬头,看见林宁有些痴然的目光,又轻轻侧脸看看一边的瑾瑜,心中一笑,脸上却平静的说道:“请公子东里间坐,叫人沏茶来。我这就来。”

“自己不小心,却赖别人。”林宁笑着摇头。

“哼!”那人倒也算是个汉子,冷哼了一声,索性闭上了眼睛。

“是了,小的多谢公子赏赐。”茶老板给林宁连连作揖,这两片金叶子赏的正是时候,自家女儿眼看着就要出嫁了,一家子都在给她准备嫁妆。这金叶子正好可以作为陪嫁给女儿打一对耳环,一枚金戒指,估计还绰绰有余,嗯,再给老婆打一个金戒指吧,老婆子辛辛苦苦跟了自己这些年,也没沾过金子的边。

“喂,丫头。”林宁靠在假山石上,看着从面前走过去的黛玉,忍不住叫了一声。

“格格真是好眼力。”沈婉歉然一笑,起身对着黛玉轻轻一福,“刚才那些奴才多有得罪,沈婉再此向林姑娘赔罪。”

“贵客远来,有失远迎,失礼了。”温润的声音,虽然沙哑,却带着一种别样的柔和。林宁一愣,暗道,这楞伽小筑里,居然住着一个女人?

“嘿!你还真是狂妄!”那公子气急反笑,慢条斯理的说道:“小爷我的确不认字,可我却也不是不识货的主儿。就你这种书,我家里没有百十本也有七八十本,小兄弟,把书还给他!回头我送你一箱子!”

“六弟……”胤禛半醉半醒,心中所有的提防只在瞬间崩溃。

“没有,他们抓的小贼被我的热茶烫伤了,我原本要讲个情,给那个家伙疗伤,可他们不准。”林宁淡笑,对着胤禛和胤祥拱拱手,“多谢二位贵人出手相助,不然,林宁今天被打的满地找牙也说不定。”

“妈的!你们都是死人?听他栽赃陷害满口胡沁,还不给我结结实实的打?纵然打死他,衙门也不敢说什么!谁叫他偷大爷的钱呢?大爷的钱袋还在他身上,这就是人赃并获!”

此言一出,茶老板和黛玉皆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