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笑薇走进客厅刚换了鞋,奇奇眼尖就看见她了,马上从沙发上跳下来,朝方笑薇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奶声奶气地喊:“大姨——”。方笑薇刚直起身来就被奇奇撞了个满怀,她顺势抱起奇奇,一边在他胖乎乎的脸蛋上乱亲一气,一边问:“就你和妈妈来了呀?你爸爸呢?”奇奇一边躲闪方笑薇铺天盖地的吻,一边忙中不乱地回答:“爸爸应酬去了。”

生活恢复常态后,方笑薇终于有时间和马苏棋一起喝喝茶了。两人照例是老规矩,老公孩子扔一边,先逛十条街再吃中午饭,饭后再去做美容spA,全套行程弄下来要用掉一整天。

陈克明懊恼地说:“他是原来老王公司主管会计小苏的一个同学。老王说他那会计小苏是中央财大毕业的,人很机灵,懂得各种合理避税的手段,为他们公司省了不少钱。老王向我夸口,我听了他的话以后就动了心,让他帮我留意也找个头脑灵活点的。正好小苏的同学来北京发展,老王就把他给推荐来了。小伙子很聪明,待人处事也周到,我一直用得挺顺手的,就让他做了主管会计。嗨,没想到他妈的我这是引狼入室。出事以后,老王被我追得都不敢见我,看见我来了就从后门溜走,怕我找他算帐。”

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方笑薇听了女儿的话,虽然也笑她的孩子气,但心里却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她不由得不去想女儿的感受。父母吵架,受害的其实还是儿女。陈乐忧也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虽然比别的孩子显得要阳光一点,聪明懂事一点,但她本质上还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看到父母不和,她也会有担忧,也会有恐惧,也会有难过。

丁兰希不在意地笑笑:“遇到中年危机了?你这些算什么?都是些无关痛痒的问题,看起来很麻烦,但你一转身,仔细一想,总能找到解决的办法。而我呢?你知道我这十几年过的是什么日子吗?你不想听听我的故事吗?”丁兰希目光灼灼地盯着陈克明,眼光似刀划过陈克明的心头,陈克明忽然有种不想这个秘密被揭开的感觉,仿佛丁兰希的嘴是一个潘多拉的魔盒,打开了就会有各种麻烦、怨恨、嫉妒和懊悔飞出来。

“薇薇,你不要说气话。我知道你心里委屈,但她是我妈,我能对她怎样?”

奶奶把陈乐忧带出了校门后,一直催她快走,陈乐忧人又小,腿又短,再加上还发着高烧,根本跟不上奶奶,慢腾腾地在后面越离越远。奶奶走了一段后发现她没有跟上来,马上气极败坏地折回来,劈手就是一巴掌,恶狠狠地骂:“你这个讨债鬼!你怎么不死在学校里!还回来麻烦我干什么!”

方笑薇也不生气,反正婆婆一贯这样咄咄逼人,生气只会让自己被动,她放下筷子,不顾陈克明频频地使眼色要她让步的信息,淡淡地说:“怎么管不着?这是我家!我坐在家里也是挣钱。不管什么,钱也好,东西也好,都有我一半,克明要干什么,先要和我商量之后才作得准。您要我们拿出10万块,为什么就不问一下我的意见呢?”

方笑薇好面子,从不肯在婆婆面前明着和陈克明吵,但关起房门来,两个人吵得面红耳赤是免不了的,然后就是长时间的冷战,如同所有的柴米夫妻一个样子。

“忧忧,最近你在忙些什么?学生会的工作没有那么多吧?怎么总是看你匆匆忙忙地?连饭也不好好吃。”陈克明一边喝着粥,一边问她。

单珊一言既出,在座的三个男人都变了颜色,叶小丽也十分不悦。方笑薇注意到了,暗地里笑单珊好不懂人情世故,这种话是在这种场合能说的么?整个一个缺心眼子,一下子得罪了一屋子人还不知道。瞧瞧她什么打扮,还是老师呢,跟外面菜市场卖菜的中年妇女差不多,自生产后身材就没有变瘦过,发福发得像扇门板。到这种大饭店来聚会也不修饰打扮一下,依旧顶住一头乱蓬蓬的不知是哪一年烫过的头发,衣服还是样式古板、颜色怪异的款式,穿在她身上就像一麻袋土豆放在凳子上。

盛宴的□在陈克明将一串车钥匙交到方笑薇的手上时到来。方笑薇抬头,陈克明笑着一把拉起她,在她耳边轻声说:“老婆,祝你生日快乐!”

方母不由得嗔到:“大了就不是我闺女了?哪怕你80岁,只要我还在,你就是我闺女,你有事我就得替你操心。”

方笑薇心里很温暖,头一次笑得很开心。她心想,只有在父母面前才不用老是戴着面具一样的做人,也只有亲生的父母才会不计报酬地关心儿女啊。

方母最后收线的时候忽然问了一句:“薇薇呀,你对炒股在行不?”

方笑薇立时很警觉:“怎么了?你们在炒股吗?”

方母倒是很快地否定:“没有,没有。最近明崴和志远都说今年股市行情特别好,不把钱弄出来炒股在银行放着吃利息太亏了,说了好几次,把你爸爸都说动心了,准备把钱拿出一部分来交给志远帮我们炒去……”

方母还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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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方笑薇就斩钉截铁地反对:“不行!妈!绝对不行!不能把你们手里的那点养老金拿出来炒股去,尤其是交给志远更不行!”

方母被吓了一跳,方笑薇反对得太快了,她都来不及思索原因,只下意识地说:“好,好,我知道了。”

方笑薇听到母亲唯唯诺诺的声音就知道自己的声音太尖刻了,肯定让母亲受惊不小,她深吸了一口气才平复了心情,然后又和缓了一下语气才开口:“妈,股市有风险,不是你投钱进去就有受益的,有时候陪得血本无归想跳楼的人都有,志远只是个半瓶子醋,你们把辛辛苦苦攒的养老的钱交给他,万一陪了连本儿都回不来怎么办?再说了,你们把钱交给志远,要不要他写个字据?让人家写会伤感情,不让人家写你们又会担心。还有,这事明崴和他媳妇知道了会怎么想?”

方母恍然大悟,赶紧在电话那边点头:“薇薇,还是你想得周到。妈老糊涂了,差点犯大错。我知道了,回去我就跟你爸说,省得他也一天到晚地跟我唠叨炒股这事。唉,也是,没有那金刚钻就别揽那瓷器活,我们两个老家伙一没本事二没钱的,就这么点养老金还瞎折腾啥呀,还是放到自己兜里踏实。”

方笑薇听母亲已经完全被自己说法了,又不放心地叮嘱一句:“妈,这事你可别说是我说的啊,志远要是问起来,你就说你和爸的钱存了五年定期取不出来,等到期了再说。”

方母放下电话的时候几乎是赶紧跑到书房跟老头子耳提面命去了。开玩笑,这事要不是薇薇提醒,谁知道这几个钱还回得来回不来?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家里闹成一锅粥。老太太经方笑薇一说,几乎可以预见到将来鸡飞狗跳的情景,是以赶快跟老头子结成统一阵线去了。

方笑薇放下电话的时候又想了想,好像刚才说话没有什么漏洞。她了解自己的妹夫,刘志远本心到不是个坏人,只是做营销做得太久了心眼未免太活泛。现在也许是一时意气帮老头老太太挣钱,谁知道将来他面对这一大笔钱会不会动心思?明崴是家里的儿子,两口子早就把父母的钱看成是自己的了,这一来二去的后患无穷,还是趁早掐死这惹祸的苗子为好。

方母的一通电话打断了方笑薇的思路,她想不起刚才自己那一闪而逝的念头是什么了,再仔细回想也全无头绪只得放弃。陈克明早上出门前就说过晚上有应酬,不必等他吃饭了,那现在时间还很早,方笑薇想看看各大门户网站最近的重大新闻,再说,上次“接吻猫”说有个“带头大哥”在新浪上开博,把他们秘密论坛上的帖子都贴在博客里的事,也引起了她的好奇心,只是最近因为家里一直坏事连绵,她好久没上网了,所以还没有正式去看过,更不用说登陆msn聊天了。

绿色的msn小人连续转了很多圈之后终于登陆成功了,方笑薇看看联系人列表,除了马苏棋在线,其他的小人都暗着,也就是大家都没空了,她叹口气,也懒得跟马苏棋聊天,她知道这时候的马苏棋肯定是紧张地盯着她的那些k线图,反复研究她买的那几只股票的未来走势,就算跟她打招呼也是心不在焉。

方笑薇在论坛里的时候,“接吻猫”曾经做个一个形象的比喻,股票交易市场就是一个戏院,庄家就是卖座的大明星,而散户就是忠实的观众,只要你去看他,他就没日没夜地尽情表演,他让盘口别有洞天、风起云涌,他让k线图青面獠牙、天花乱坠,只要你睁开眼睛看,你就会患得患失,惶惶不可终日。而当你不看他、他没有观众的时候,他会反过来怕你,因为他的钱是贷款,他要付操盘手的工资,面对一个不看不闻不问不急的人,他的一切表演都是徒劳的,他只有失败,这就是庄家的死穴。因为不管多大的明星演多精彩的戏,只要没有观众看,他也只有惨败的下场。

可是说是这么说,但身在局中又有几个人能解脱呢?散户最大的特点就是贪婪和恐惧,这两点驱使他们不停地看不停地买进卖出,就算是马苏棋方笑薇这样学财经出身又对投资理财有见解的人也不能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