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笙给他这样的力道抱得呼吸有点困难,却没有叫他松一点,这种被依赖的感觉他很受用。唇角微微勾起,道了声:“朕过去了。”便腾身一跃。

宇文笙的身子不自禁地一颤,眼中闪过一抹痛楚,静了片刻,将手中的空杯放回桌上,淡淡地道:“不是。”

季宏瞳孔收缩,他出生豪门世家,自幼受到良好的教育,出道江湖至今,无论武功长相还是修养都受到众人好评,去年的武林大会上更是被推上了盟主之位。少年得志意气风发,领了武林正道人士前来铲除成名有十年之久的魔教,谁知这教主竟是看似比他还要小上几岁,举手投足之间贵气流露却不逼人,显然也是受过极好教养的。只此一比便差了人不只一截半截,却也激起了他的斗志。

“嘿嘿!”孟无痕干笑两声,道,“那不是酷嘛,再说你当时也没有反对的。”

“嗯?”少年明显不豫,短短一个音节却带着强烈的压迫感。

回答他的是卓之晨侧过身子,用屁股对着他。

“父皇大人急着见儿臣,可是想念儿臣得紧?”宇文珏噙着一抹微笑看向端正地盘腿坐在床榻上的人,眼中却是清冷的。

宇文珏仍是淡笑着,转过头对伽叶轻声道:“你先下去。”

宇文箫气结,这样胆小如鼠还来做官?若不是看他还有点用处,恨不得现在就叫人拔了他的官服,叫人给吊到城楼上去。看他还浑然不知惹了上司不高兴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喝道:“说。”

宇文笙眼睛低垂着,长长的睫毛掩住了眼底的情绪。

两人相对无语,良久,卓子晨道:“我要睡了。”

众官员又行了礼,道:“臣等告退。”

男人沉默了一下,道:“但他未必信吧?”语气已没有先前那么放肆。

我不知道主子后来与大皇子谈了些什么,但大皇子突然就不哑了,也不傻了,主子封了他作太子。我冷眼旁观,那些所谓的受了惊突然变聪明了之类的话根本站不住脚,这时便佩服起主子来,他是最早知道了大皇子的伪装,这大概因为他自己本就是个伪装高手,又怎么会轻易被他人所骗?

孟无痕回神,点点头,道:“现在宇文琰的人主要在进攻东门,我们从南门出。”

宇文珏手臂颤抖着接过装着浓黑汁液的瓷碗,十分艰难地凑到嘴边。

爱怜地在那泛白的齿印上舔了舔,薄唇在细滑的肌肤上流连,来到胸前的嫣红,一口含住,用牙齿轻扯细咬。

“喔?”宇文箫挑眉,道:“我以为你不知道呢。”

“你——”宇文珏看着瞬间便拦在身前的人,咬牙切齿道,“你还想怎么样?”

虽然做了十几年的男人,但身为女人的记忆还存在着,现在叫他去跟一个女人洞房,他还真有点恶寒。这与之前的一些肢体接触不同,是要赤裸裸地拥抱,真正的垣诚相见,就算早已做足了心里准备,真正面临的时候还是有些吃不消。

邱舒悦夫妻两人也没有推辞,拜了一拜,道了声:“谢太子。”便起身了。

那倒也是。宇文珏心中赞同,要是他以女儿之身投生在这古代也会有这种想法,但这个土生土长的小姐居然也有这种看法,倒令他大为惊叹了。

宇文珏不理会他那整蛊作怪的样子,提脚便向山庄走去,嘴里说道:“时间差不多了,还不快进去,呆会迟了怕是会引人注意了。”

“呃?”宇文珏愣了愣,“这么快?”昨天才下旨,今天就选出来了?快也不带这么的吧?

宇文笙顿时清醒过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心里那根弦绷得紧紧得,呆呆地看着伏在床边咳边喘的少年,第一次,心底如潮水一般涌入难以承受的恐惧——天,他都干了什么?一年多的时间,几百个日夜的隐忍,竟然要在此时划上句符么?以后再也不能见到他对自己撒娇,再也得不到他的信任!他的眼睛再不会生动地看着他,将化作比之前更为不可测的深潭。不,那是比死更难以忍受的事情!他不想、不愿让那种事情发生!

宇文笙扶起他,握住他纤瘦的手掌,颇为感慨地道了句:“至此珏儿已经长大成人了。”

……

宇文笙与宇文珏两人相视一笑,以前所有的隔阂似乎都在此刻全部烟消云散。

送他离开时候的不舍,听到沉州瘟疫的不安,知道他失踪时的失落,有了他消息时候的激动,还有了解他所处位置的恐惧,他不愿意回宫时的恼怒。近两个月的焦躁,无法静下心来做任何事情,弄得所有人都人心惶惶……

宇文珏心里大呼受不了,想想今生的性别,头痛又加深了几分。如今他已经十四岁有多,照这里十六岁成年,然后成亲生子的习惯,怕是一年之后他那父皇便要为他选妃大婚了,到时难道真的娶一个或者多个女人?第一次意识到拥有女性记忆,却投生男子躯体的尴尬,他的心事又多了一重。

熊熊大火燃起,吞噬了病菌,连同曾经的生命。

“未曾。”口气有些生硬,大概觉得触及到尊严问题。

于是那一天——

宇文珏与方心绍交换了一个彼此明白的眼神,掀帘而出,道:“在下与家姐前往明城吉禅最南的城市,也离天宇国最远。探亲,眼看天色已晚,正打算入城歇上一歇,明天再继续赶路。”

宇文珏却没有回答他,只是直愣地看着这张近到呼吸可闻的英俊面孔,良久,突然说了一句:“你很帅啊!”

“俺进城里找活做,但是没找到,俺就,就——”大牛说以这里似乎陷入了痛苦的回忆,面容扭曲。

秋雷不再犹豫,手臂一伸,推开了门,不知是不是因为情绪绷得太过

“战争狂人?”宇文笙沉吟片刻,道,“珏儿的话总是言简竟骇。”

“哈!说笑吧?”宇文珏不信地说道,“你不是说你那什么?喔,不是吓大的吗?三岁就在那什么街混大的,什么刀光剑影没见过?怎么会怕?”

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宇文珏也没再开口,一时间两人之间又是一片寂静,但他们已经很适应了,记不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的相处便总是以沉默结束,一个是不想说,一个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七皇子?”连芸疑惑地看向他怀中的宇文环,她自然知道这个七皇子,仁答应也算有运气,初入宫中不久便有了龙种,可惜不知是哪里惹怒了皇上,至死都只是个答应,产下的皇子也无人理会,还常受到些宫女太监的欺负,自家主子怎么会与他扯上关系。

“丞相怕是记漏了吧?”伏宁仁冷声道,“当年本是建立了天宇国,其他两们国主均是拥立先圣为帝,先圣宅心仁厚,便划地而治,分了国土于其,岂知这两国主却自立为帝,先圣念旧情才没有追究,这才和平了近两百年。”

这一刻的心绪太过复杂,朕也分析不清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朕不想珏儿死。所以才会很幼稚地改了年号为安康,希望珏儿能平安康泰。

“说说当时的情形。”皇帝陛下边说边将宇文珏放回床上,把软枕垫高,又将被子拉到腰上。

宇文笙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转过身子看向床上的宇文珏,过了一会,那没有丝毫情绪波动的声音方传了过来:“传。”

宇文珏向他看了一眼,没有鲜血横流,好像只是晕过去了,不知道有没有受内伤,不过见那刺客只是用剑柄打他,那么应该是不想要他命的了,所以他还是担心自己的好。

“可有仆人为你备食?”宇文珏所剩不多的母性本能完全被小兔子勾了起来,以前所未有的温柔语气问道。

“殿下——”小林子扯了下他的裙脚,语气中尽是哀求。

萧茗愣了一下,倒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这太子殿下。

“谢殿下。”两人再磕了下头,倒退着回到原来站的地方,继续站岗。

方心绍倒不嫌自己热脸贴了冷屁股,又在那东拉西扯地跟他说闲话:“太子殿下,听说下个月孟运国会派使臣过来,你听说了么?”

宇文珏笑意加深了些,“嗯。”

宇文珏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本来人工闹铃就不太靠得住,为了这点小事他也不至于罚人,问题在于连芸说的是不是真话。眼角余光留意到方心绍眼中闪过怀疑,心里倒对这他产生了几分兴味,年仅八岁便能揣摸人心,不简单啊。

承制官跪向皇帝承制,然后,承制官起立,站在门外,喊道:有制。赞礼官应声喊:“跪!”

气氛越来越微妙,宇文珏只觉得这屋里似被密封了一般,随着时间的推移,氧气越来越稀薄,用很多力气去呼吸,却仍然觉得缺氧,就连肺都痛了起来的感觉。就在他忍不住要呻吟出声的时候,一碗粥也见了底。

宇文珏恐惧地意识到心中厚厚的某种东西似乎在塌陷,而他自己可能将被掩埋,再也无处可逃。

“我出去走走,晚点回来。”猛地推开紧紧抱住他的某人,像被世上最恐怖的东西追赶一样,勿勿施展轻功不辩方向地离去。他的武功在毒素清除之后便已恢复,受刺激之下更是提高了两层,转瞬便只剩下个淡淡的身影。

宇文笙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眼中痛苦与狠辣的情绪交相出现,两者互不相让,越缠越乱,最后扭曲在一起,化为一片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