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风流,令包围着他的众人有片刻的骚动,谁能想到,他们口中恶迹累累的魔教之主竟然是这样年少似普通富家公子一样的青年?

宇文珏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道:“还不都是你惹出来的?叫什么不好偏要叫‘魔教’?”

“这——”男人的声音犹如破锣敲出来的。

宇文箫有些犹豫地道:“这样好吗?”

这天夜里,宇文珏正打算睡觉时,下人来报,竟然是他的父皇大人想见他,摸着下巴沉思良久,最终还是去了。他又要玩什么花样也好,这是他当时的想法。

此时此地,在有了那样的伤害之后,用这种语气打着招呼,不知道算不算讽刺?宇文笙眼中暗了暗,只觉得嘴里发苦,却又能怎么样?一切都是他亲手造成的,苦果也只能由他自己来尝。“是的,好久不见,珏。”四年的时间,从一开始的满怀希望到后面的几乎绝望,整日呆在宫中,如同困兽。一想到有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他,便觉得生不如死,悔,悔不应当用那么强硬的手段得到他,或许,或许应该让他好好地成亲生子,便不至于失去了他的踪影。忍不住又苦笑:这种可能实在不太可能,他大概永远也没法忍受。

张光远眼珠子向四方瞄了瞄,似担心有什么会突然冒出来掐死他一样。

宇文箫向旁边面无表情的人挑挑眉,道:“这伽叶公子的脾气还挺大的。”

“很难说,这类人的武功没什么花样,都是以实用为主。”

“好了,下去吧。”

“你不必知道。”少年的语气虽然很淡,却有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使人无法也不敢抗拒他的话。

主子也受到了大皇子的吸引,虽然这一点连我也不敢相信,但却是实实在在的,不过主子太会伪装,大概连他自己也迷惑了。大皇子落水,我看到了他的愤怒,虽然他隐藏得极深。落水的原因主子很清楚,但他只是叫三皇子瑷去问了话便放过了他,其中的深意我是看不透的。

宇文珏嘴里回管着他的问题,手上却没闲着,用最快的速度穿好夜行衣,回头看向他,道:“走吧,发什么傻?”

然而众人都以为皇上是因为太子受伤一事而恼怒,实际上只有少数几个人才知道真相。

越伤他自己心越痛,心越痛越要伤害他。

宇文笙面色平静地回道:“朕不用你提醒。”

宇文珏怒火上涨,不耐烦地打断他道:“你不用说了,我现在就走,可笑我竟然以为你真心对我,心甘情愿地在这牢笼一般的皇宫呆了这么多年。”说着便绝决地往外走去,再不肯看他一眼。

这场喜宴足足持续了一个下午,等到众人肯放人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了。宇文珏为保持形象,努力压抑着酒气,脚步略有些虚浮地回了双玉宫,然而站在寝宫门口,他却犹豫了。

“岳父岳母请起,今日我们只论亲缘,不论君臣。”宇文珏有些无奈,早在知道大婚当日太子妃一家都要跪在堂中的规矩时,他便下了令让其免了,没想到古人对于这些规矩如此执着。赞赏地看了一眼毓馨,不计这些欲礼,看来他没有选错人,可惜邱毓馨头上被红布隔着,没有看到他的欣赏。

这时便听那小姐颇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我就做一辈子老姑娘又怎么样?自由自在、无拘无束,还不用跟人争风吃醋。”

这紫衣少年正是宇文珏,他特意隐了身份来参加这游园会,便是为了选一个至少不那么骄纵的女子,虽说不一定喜欢,但怎么说也要能和睦相处,不是么?他可不喜欢坏脾气的女人。

宇文笙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忙自己的事,道:“该是为你选妃的。”

仿佛过了一世纪那么久,男人终于放开了他,新鲜空气骤然涌入,宇文珏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逍遥王奉上醴酒,安康帝接过,转向太子,念祝词,太子再拜,接过醴酒部分洒于祭台之上,作为祭酒,剩下的饮下。

宇文笙面带微笑,很是和蔼可亲地客套:“张使臣客气。”

“喂喂喂!你们好了喔!”逍遥子,确切地说应该是宇文箫,此时气得哇哇大叫,“皇兄,十几年不见你就不会关心一下你皇弟我?还有你这个臭皇侄!前几天明明没有这么讨厌的!”那时候被他堵着相面,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多可爱啊!哪里像现在!

宇文笙却像没听到他的呼声一般,直直地盯着他,眼中的情绪复杂得任何人,包括他自己也分不出来。

“是——”女子盈盈一拜,眼中带着几分失落,跟着侍琴童女离去了。

“放火——”

宇文珏也不在意,继续问道:“可有查明是如何引起的?”

当某一年,这三个说不得是倒霉还是幸运的人凑在一起,说到了当年的事情,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己穿越的真相,只好痛骂那个特殊的日子,同时,他们决定,以后每一年都要在这天恶整人,以泄心中的怒气,而被整的人,自然是那三个有着受虐潜质的人。

“做什么的?”马车被拦在了城门口。

“珏——”宇文笙想到前几年对他做的事,抓住他肩膀的手不禁收力,心中突然觉得一阵酸痛,他竟然伤得这个少年如此之深么?

“然后?”宇文珏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却又一时未想到哪里不对,便继续追问。

宇文珏没再追问,有什么问题等下见到了人自然就清楚了,于是点了点头。

宇文珏不自禁地避开他的视线,道:“儿臣不是战争狂人,又怎么会喜欢战乱?”再说,若真与孟运开战,无痕那里又怎么说?虽然他嘴里说着不介意,但心里怕是不然。

“唉——”孟无痕长叹一声,道,“是怕了。”那语气,颇有几分苍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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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珏这才回头,对他说道:“连芸,为七皇子准备沐浴更衣。”

“方某自是记得,当年先圣与吉禅国国主及孟运国国主携手推翻了当里的暴政淼,尔后便成立了三国,共约为兄弟之邦,互不干涉侵略。”方政说出了几乎所有人都了解的事实。

过程虽烦人,得到的结果却是喜人的,珏儿没事,挥手让小兔子退下,小喜子是了解朕的,赶紧带了他下去。

“是,皇上。”众人一礼,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并轻轻掩上了门。

喜公公心下一喜,挥手让他先去了,又小碎步跑向皇帝,弯下腰问道:“陛下,孟运国的五皇子醒过来了,可要传昭?”

方心绍没他这种幽默感,死死地盯着那人不敢有一刻放松,待那人持剑杀过来的时候,他立刻冲上两步,短刃挥起前不久学过的一套剑法,虽然学得有模有样,可惜在这样级别的刺客面前明显没用,于是他飞了出去,“嘭”地一声落到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宇文珏心下叹了口气,听说这五皇子比他还年长一个月,怎么会是这样子?就连宇文瑷那小家伙那样有些令人讨厌的性格,也好过他这样畏畏缩缩吧?真不知道怎么的环境才养成这样像个小兔子一样的孩子?

宇文瑷身子僵硬,头低垂着,死死地盯着脚前的那一小块地。

那笑容七分儒雅,三分亲切,真是个令人一见便容易心生好感的人,可宇文珏偏不喜欢这种人,于是他并不礼貌地挑了挑眉,带着几分不屑。

“起来吧,本宫跟方侍读随便走走,不必张扬,你们各自坚守岗位。”

宇文珏这次连话也懒得说了,直接给了他一个白眼。

“珏儿今日心情很好?”宇文笙低头看向自家儿子,留意到他嘴角的弧度,出声问道。

连芸手上微顿了下,为他整理好衣服后在他面前“嘭”地一声跪下,垂首请罪:“回殿下,奴婢在耳房打了个盹,误了殿下时辰,请殿下降罪。”

这时赞礼官站在宇文珏的右边,高声喊道:“鞠躬万皇太子一拜再拜。”

“喔。”宇文笙淡淡地一声,然后又开始专心地喂他。

这时怕已经申时末了吧?冬天夜晚来得早,光线已经明显暗了些,宇文珏孤身立在湖前,站得久了那烟雾纷纷缠到他身上,似要将他吞噬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