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无衣的脚步声突然止住了。接着我猛然感到有人扳住我的肩膀，强迫我转过身来。
“我每天都出去走动啊。”
另一个说：“这门里没有躲不躲的规矩，进了我们这门子，就干我们这行的事儿，要是不愿干啊，就别进去。”
“黄大人！”碧水失声叫道，“糟糕，我，我去找包扎的东西！”
李亓昭少年时，母亲病故，使得他抑郁万分，终日闷闷不乐。直到有一夜，他在冰池边散步时，忽见一神女从天而降，于冰池中央，翩翩起舞，光艳动人，非言语所能描述。李亓昭一见倾心，驾船来到湖中心时，神女却已不见了，此后也再也没有出现过。李亓昭从此挂念，魂牵梦萦……直到那日的长安春季，与我在街头相遇，他一见我，便认定了我就是那神女化身，但又发觉我已没有了从前的记忆，所以……
“你答应？”
八宝镯。
颠簸的马车停下了，车外传来脚步声，和一个男人的声音：“黄大人！您终于回来了！怎么，皇上的差事办完了？”
晚春时节，花瓣开始纷纷飘落的时候，有一天我端着药碗，去让穆贺吃药，没想到他自己却坐了起来，看上去突然精神很好。
穆贺张开手掌给我看，我一看就乐了：“石黛？买它干什么，你几时见过我画眉？”
穆贺说：“还是我去提吧，你先歇会儿。”
“第一次见面你们说姓穆我还没注意，”伍五说，“二位莫非是易侯穆家的人？”
军官上上下下打量着我和穆贺：“你不知道，朝廷上头，可是黄将军亲自交代下来，说要找一男一女，我们可不敢怠慢啊！”
“这下面是什么？”我问。
我们从没住过普通民房，更没过过冬天没有火盆取暖的日子，又赶上下雪，自然觉得出奇的冷。
“我们愿意留在这里！”婆婆突然说，“我们愿意接受穆家的命运，只是……”
我和嫂嫂对视一眼，想要劝婆婆别哭坏了身体，却说不出口。公公突然惨死，好好的一个家横遭变故，怎么能让她不哭？再说死期已近，谁还顾得上什么身体？
退后几步，我看着自己的字欣赏欣赏，觉得写的不错，心中得意，转身看着穆贺得瑟。可是穆贺竟似完全没有注意到我，握笔悬腕于红纸之上，红纸上墨汁已洇开了一大片，就是没有写成一个字。
“废话，你跟了我那么多年，我不知道谁知道？”
“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我们俩同时说，同时一愣。
“咔哒”，木门碰撞的声音，我和老鸨同时回头，一起傻眼。
穆贺皱着眉说：“昨天我出去会友时，正好碰上你大哥。”
“……那时候我看到了，一个女孩，在墙根下，背对着我，当我走近时她转过头，我看到了一张满是泪痕的脸。那就是她，刚进宫时的良妃，虽然脂粉不施，虽然在哭着，但是一点也不影响她美丽的容貌，直到现在，她都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那张流泪的回首，也是我此生都不会忘记的画面……”
我听到“腿脚不好”，和“闷闷不乐”，心中又愧疚起来，嫂嫂拉着我的手对我说：“弟妹，公公那话不是有意说给你听的，别放在心上。”
我知道我的公公不喜欢我。
今天来了不少人，大家都乐得捧良妃的场，我看见我娘和祝玦也在，不得不带着穆贺上去拜见我娘。
“这件事我原本不想解释，因为再怎么说，已经残了的腿也长不回来，可是既然你娘问了，我就把你叫来，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好叫你心里也有个底。”
“哦，那倒是。”我揉揉眼睛爬起来，下了床正准备梳洗，一回头看到穆贺，拿着毛笔，蘸了画画用的朱砂，在往床上滴。
迎亲队伍被晾在门口，我回到门厅里坐着喝茶，乐队还是不能闲着，如此尴尬僵持的局面，依然吹奏着极端喜庆的乐曲，就仿佛我爹平日里在朝廷上，强行装出的那张笑脸。
我看行就行吗？
门口的男教徒回答：“说是要入教的！”
我娘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看了这只镯子，却挑不出半点刺来。
良妃叫了伶人在花园中献艺，不远处的马球场上，祝玦和燕冰王等，分作两队，攻守激烈。我蹭到场边眯着眼从满场的尘土中看进去，找穆贺的身影。
祝玦注意到了这个细节，问我：“公孙先生怎么了？怎么好像右手受伤的样子？”
“难道不是么？你看鱼看到我都沉下去了，不是标准的‘沉鱼’之姿么……”我说得我自己都受不了笑了起来。
“但是……我看到小少爷在人群里……”
母亲穿着桃红衫子，外罩的薄纱袖子裁出荷叶边来，偏偏又比里面的袖子长了好一截，行动飘逸，发髻上的红宝石簪子一枝独秀，在灯光下一闪一闪地吸引人的注目。
再醒来时，我还是在那一片洁白的办公室。阎王丁正将一个魂客气地送进左手边的门，再回到座位时，才认真看着魂飞魄散沮丧的我：“怎么样？我特地让你先体验体验，以免后悔。”
“车祸。”我说。
“这……”碧水脸上蒙上疑惑，“这我倒真没听说过。”
“哦……那没事了。”
李亓昭昨夜说“我有孩子”，如果这个孩子是这位皇后所生，那么孩子现在在哪里？难道是死了？但是如果孩子死了，李亓昭为什么会说“我有”，而不是“我有过”？在那一刻，他甚至不认识我，他是不是丢失了一部分的记忆？黄无衣告诉我，李亓昭是把我当成了一个“神女”，那玄乎其玄的“神女”故事真的值得相信吗？和这位“皇后”会有关系吗？
这些，我想破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不知不觉，竟睡过去了。
雨下下停停，下的时候，时大时小。雨停时，我带着小鱼儿出去散步，小鱼儿在不经意间，又唱起了那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