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大哥何必做戏呢,”穆贺的声音淡淡的,“你若是那样的人,当时就不会让我们上车,你既然好心载了我们,又掩护我们过关卡,现在就一定不会杀我们,又何必吓我娘子。”

“伍五,你又在哪发财呐?这车上运的什么?”

“好吧,”车上的另一个人发话了:“我送你们到宛城,你们自那里过江就是了。”

“咱们这儿简陋,二位肯定不习惯,”裴娘子热情得让我和穆贺都有点不好意思,“想要什么就跟我说,别客气,有什么我没照顾到的地方,也担待着点儿!”

“还有穆贺?”

刑部大牢,就是我们平日里口中的天牢,时常被拿来开玩笑,比如我弟弟小时候调皮胡闹,就被说了无数次“下次再这样,就关你进天牢!”我从小也没少被这样威胁。

他张了张口好似还要说些什么,恰逢嫂嫂派人来叫我,我就说:“我先忙去了,有什么事晚上回去再说。”

公孙先生还说:“怎能让小姐送我……”

晚饭席间无语,饭后,公公对大哥说:“等一下到我书房来一下。”语气极严肃庄重。

我这边厢一把抱住老鸨让她难以自如行动,那边厢嫂子一个跨步就杀向祝琳,祝琳抱头鼠窜,鼠窜间弄得天香楼各酒席鸡飞蛋打,祝琳趁机遍寻各个角落,橱柜里头,桌子下面……都没找到祝玦。完了他一个大转身,奔往楼上厢房。

“其实这件事我本来不该同你说……”

穆贺好像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是啊,我想说说良妃的事情。”

公公大怒道这还了得,赶快去找。婆婆劝道:“算啦,他好大一个人了,又丢不了。”

穆贺脸偏圆,又是长长翘翘的睫毛,这样加起来看上去,就更像个孩子了。

良妃十六岁进宫,今年二十六岁,貌若天仙,举止姿态优美得体,又擅歌舞,会奏各种乐器,至于头脑……她是没什么机会上朝堂上去与大臣们一较高下,但是在后宫,她的智谋凌驾于所有人之上。

现在只要,我娘不要追究……和他自己不要太介怀才好。

他虽然对我说话,但还是一脸不想正视我的样子。

迎亲队伍一到,我娘立刻张罗着大派红包,左找右找没找着穆贺,她就不高兴了:“怎么新郎没来?”

“你……你们?”我有点傻,“不是应该是护卫府兵吗?”

男教徒看着我愣了一下。

嬷嬷把一直抱在怀中的精致木匣打开,我和我娘“嗖”地就凑了过去……传家宝嘛……好奇啊……

我娘一皱眉:“你这孩子,怎么和你爹一样死心眼,这样吧,穆家那边要是三天没动静,你就考虑燕冰王这事!”

只见穆贺虽然被公孙先生这不遵循常规的战术弄得一头雾水,依然坚持照定式把各角抢占,可回头一看,公孙先生竟已经控制住了四边,和中央的大块腹地。

祝玦反应极快,在爹转头的一霎那改了表情:“姐姐太浪费了,它再怎么也是一块帕子,怎能随便烧呢?要知道还有许多贫民衣不蔽体,我哀叹民生艰苦……”

我看看天,不早了,再不赶回去要迟到了,那后果可是很惨的:“没办法,绕道吧,尽量快点。”

他的声音也正合我的口味,不高不低,淡淡地带着什么都不介意的语气,和他的脸正搭,我听得舒服,就随便“嗯”了一声,直到他策马而去,长街上只见几团烟尘,又惹得路人们咳嗽几声时,我才恍然想起。

我把这想法付诸行动了,可是所有的原始人都上来阻拦,架住我,拦着我,挡着我,隔绝了我和夯土墙。

引产时有和分娩一样的宫缩痛,孩子生下来就是死的,我看到他已经长成形,不忍细看他的小胳膊小腿,和不见天日便已丧命的无辜的脸。

我忙道:“那是当然的!一定一定!”

顾大姐笑道:“明天我陪你们上镇上去,先领你们认一回路,以后你们就能自己去了!”

我忙道谢。

这一天下来,屋子总算能住人了,我们也总算对于明天有了一点期待。

晚上我铺好了床,又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翻弄着以前屋主留下来的东西,看看什么还能用,什么还要买。

穆贺坐在床沿上低头沉思,我怕他又胡思乱想,过去推他:“哎,想什么呢。”

他抬起头来看着我,过了一会儿微微笑道:“我在想顾大嫂的两个儿子,我该教他们些什么。”

到了第二天,顾大姐一早带了早饭过来过来,吃完了饭带我们走山路,平心而论,翠竹山不陡,路不难走,可是我和穆贺都是平常以车代步惯了的人,穆贺腿脚和身体又都不好,所以走走停停,总是害得顾大姐停下来等我们。我知道走得慢了,就来不及赶回来了,所以也都和穆贺坚持着走。

下山要轻松许多,山下果然有一条河,河边就有艄公。我们上了船,小船顺流而下。水流很缓,船行也不快,走得很稳。从船舱里望出去看着河畔的景色,或高或低的山,或冬日的田野和农家的炊烟,画卷一般徐徐展开和后退,不知不觉间让人的心境也宽阔了许多。

我转头看看穆贺,他似乎也很享受这样的感觉,痴迷一般地看着河流的两侧。

我有点渐渐喜欢上这个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