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军官撩起毡布,随便看了看,就放下了:“行,过去吧。”

“去江南!”

“下雪了!”

是祝琳,他看到我,从他的表情可看出他心疼成了什么样儿,赶快叫牢头开了门,祝琳解下身上的披风把我周身包起来,对我说:“走吧,我接你出去!”

我们近乎无助地环顾着湿冷的牢里冰冷的地面,坚硬的铁槛,和充当床铺的稻草堆。牢头们本趁着过年关起门来围炉喝酒,被打搅了心情很是不好,一听到我们是易侯穆家以后,又突然亢奋起来,黄无衣走后,有一个牢头端着酒杯,隔着铁槛饶有兴味地看着我们。

我笑说:“想啊,听说那里不仅山美水美,还有美人呢。”

公孙先生便不说话,默许了。

福贵叫他“大殿下”,那么他就应该是燕冰王的大哥,丰泽王,李耒阳了。

天香楼的姑娘都是训练有素,老鸨一声令下,立时有无数软玉温香拥挤过来,包围住了我大哥大嫂。

我当下把笔一撂,倒退三步:“穆冬郎,原来我一直都看错你了!”

我知道他为良妃郁闷了好几天了,可能再不找个人说一说真要憋死了,我看看那那副可怜样儿,没办法,把药碗放在桌子上,走过去挨着床沿坐下:“说吧!”

皇帝身体本就不好,良妃事件之后更是日渐衰弱,与此同时燕冰王声势浩大地成了呼声甚高的继承者人选,与燕冰王结交的我爹,在朝中的地位当然也是如日中天。

偷看一眼穆贺,很好,没有丝毫反应……接着把脚也跨过去。这样我整个人就压制在了穆贺的正上方,再通过几个简单的步骤,就可以安全下床。但是,我的头发顺着我的肩头滑了下来,正好溜到穆贺的脸上,他可能是觉得有点痒,皱了皱眉头,然后睁开眼。

要说良妃,那可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我向来不吝于表扬别人,平日里我爹下棋偶尔出一妙招,我就会夸赞“爹爹睿智!”;我娘随便绣个鸳鸯就被我说“心灵手巧才貌双全”,大哥在外面欠了一身的风流债,我也说“倜傥啊,美男啊,真真当代潘安啊!”,祝玦想出了新的整人招数,逢我心情好我也会摸着他的头道:“真是个聪慧的孩子。”

晚上回到房间,也是先看书写字,然后自己铺了被子睡在地上,跟他说地上凉,叫他来睡床,都不管用。

我自己坐在床边生了一会儿气,又忍不住说了他几句,可是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又费力又不解气,最后累了,自行卸了一头的装饰,在床上胡乱睡了过去。

我穿着大红嫁衣,蒙着盖头正跨门槛,突然给我娘拦下:“不许出门!”

我本就被放在供桌上,此时知道帮手来了便壮了怂人胆,在供桌上站起,手举着祝玦刚才拿着的宝剑,大叫道:“你们已经大势已去了,快快投降吧!”

“不行!”他顿了顿又硬回去了,“这是教内规定!”

但我娘祝夫人只是求个面子和台阶,才不管那理由合不合理,假意叹了一口气倒:“你看看,这怎么办,这退聘的事儿一出啊,马上就有七八个公子哥儿上门来提亲来了,你看看,这叫我怎么好一一再回绝回去……”

五天过去了,被我拖成十天,十天过去了,被我拖成二十天,穆家那边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我端着茶壶走到棋桌边,只见公孙先生和穆贺二人都全神贯注在棋盘上,手捏棋子专心思索,没人注意到我,便先给穆贺手边的茶碗续上茶,又绕到公孙先生旁边,举起茶壶对准他的手就浇下去。

此事就此作罢。

车夫下车到前面看了情况回来后说:“小姐,是两帮人,一边抬着母神的神像,另一边供着灯佛的舍利,两边在路中间遇上了,谁也不肯让,就把路堵住了!”

要搁在平日,这冰池说去也就去了,可偏偏那个“明日”,我家里安排的有事,还是于我来说挺重要的事情。

为首的那个脸上还有刺青,又在说:“头人,从您的太爷爷起,您家就是我们良渚的至尊,头人的位置代代相传,您还没有留下后代,现在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今天我出门去借钱,公婆在病房里代替我守着,我饿得腹中如刀搅,终于在过马路时被一辆飞驰的车撞到。

我们重新上路,伍五笑问穆贺:“不过穆公子,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就是大业军的?”

穆贺刚听到那样的噩耗,显然是提不起精神,失神般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他说:“既然私运武器,肯定是武装用了,又是往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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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大业军的势力所在。”

伍五哈哈大笑着说:“念过书的就是不一样!”

穆贺惨白着脸安静了一段时间,突然开口道:“可是武器从京畿运往南方,莫非这些不是私造,而是官造的兵器?难道你们在京畿……甚或京城,都已经有了身居要位的同党?”

听他说“同党”,语气似有不敬,我拉了拉他的袖子。

伍五沉默了一会儿,末了才以笑掩盖着尴尬答道:“穆公子真是聪明人,可这事儿我不能告诉你,除非你愿意加入大业军与我们共创大业,那时你自然都知道。”

穆贺摇摇头:“穆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拿什么去‘共创大业’。”

伍五道:“那可不见得,穆公子该比我们更知道,读书人的作用,可挡万夫啊。”

穆贺道:“岂不闻刘项原来不读书?就打天下而言,书生是好,却不能多,多了则乱,我有一友人已经加入大业军了,他才能智慧都在我之上,大业军有了他,尽可以不必要我了,我还是自甘百无一用好了。”

听穆贺这话,句句都在推托,似完全无意加入大业军似的,伍五大概也觉察出了此意,所以缄口没有再说。反倒是陆六说道:“穆公子所说的友人,可是陆青山?”

穆贺道:“正是,原来你认识。”

我突然想起来,我们当时在妓院寻找祝玦的时候,穆贺巧遇陆青山,如果说祝玦那时参加的其实就是大业军的秘密会议,那陆青山一定认识祝玦,甚至可能是他引祝玦加入大业军,陆六认识陆青山,那有没有可能,他也认识祝玦呢?

想到这里我急急问道:“那你认识我弟弟祝玦吗?!”

可能是我的语气太过激动,陆六扭回头,表情怪异地看了我一眼:“没听说过……我与陆青山也有日子没见了,他在京城发展了哪些人,我也不清楚,近日听闻他出京了,我也还没打听他到哪支队伍里去了……至于你弟弟,我可以代为打听,只不过……”

“只不过?”

伍五接过话头道:“只不过,很多人为了躲避朝廷追捕,行事方便,参加大业军后都改了自己的名字,所以找人也存在些困难。要不然,你以为我们当真叫伍五、陆六吗?哈哈哈哈……”

我的心又沉了下去。

我们一路不停,走了八天,一路上伍五和陆六待我们都很友善,言语中总露出想拉穆贺加入大业军的意思,穆贺却一点不动摇地一直拒绝。

“我虽恨太子,却与整个朝廷没有仇,况且我自幼无意争斗,实在不想加入到打杀中去。”

穆贺这么对我说,我也只好打消了到大业军中去寻找祝玦的念头。

就这样八天后,我们到了宛城。

这里虽不是大江之南,却也离江南只有一步之遥了。

伍五说:“穆公子既然看不上我们大业军,我却搁不下这身江湖义气。不管你们要还是不要,我先送你们到宛城边上的翠竹山歇脚,然后我们过江,你们就别跟来了。”

我说:“怎么好意思麻烦……”

“哎,”伍五说,“别谢,我也是怕你们看出了我们走路的方向,虽说我伍五信得过你们,可再怎么说咱也不是一伙儿的,还是知道得少些为好。至于翠竹山上的屋子,你们要是喜欢可以在那儿住到老,要是不喜欢,住两天就走也行。现在赶车的是我,没你们说话的份儿,就照我的主意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