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我望了望穆贺,我们只说要去江南,却没有一个确定的目标。

虽然亡命天涯,我在这世上好歹有个家,可他却是从此孤身一人了……不,不是一人,他还有我。

他也用颇为不忍的眼神看了一圈,最后说:“爹只为把你和妹夫弄出来,就已经费尽了全力。”

说到这里,他就哽咽住,说不下去,而我们也被士兵们拉开,归到不同的队伍里押往天牢。

我给他弄懵了,抽了手敲他的额头:“你傻呀,明天就是除夕,要去也不是现在呀!”

我想了想,说:“公孙先生且先别急着走,再住两天,过两天我去送你——本也不在乎这两天,不是吗?”

撇开这些疑问,我行礼拜别丰泽王,平静了一下,继续去书房找我公公,公公和我一起来到饭厅。

嫂子撒泼撒得更欢了:“祝琳你这个没良心的,敢背着老娘逛窑子!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说什么?!”

我甚至在屋里找了一圈,以确定他说的是我:“和我说话?”

问了一圈,最后管马圈的跑来回道:“少爷一清早就牵了一匹马出去了,没带一个人,不知去哪了。”

我爹睡觉皱着个眉头,祝玦睡觉没心没肺,一脸无忧无虑。

但是良妃这样的人,偏偏在她跟前,我说不出几句话来。不是因为她没有一丝优点,而是因为她优点太多。

至于我哥我弟……俩一没心一没肝的,介意个鬼。

“喂,喂,起来了。”

我家门口可就俗气了,鞭炮声从早开始就不绝,喇叭弦索的音儿飚得,十里八乡外都知道这家要嫁女儿了。

接着就只见,门口一个黑影闪过,我家的园丁冲了进来,手里拿着锄头,看到我站在供桌上,眼中泛着泪光地喊:“小姐!少爷!我们救你来了!”

我堆起笑脸,使出杀手锏微笑:“大哥~你就通融一下嘛……我从家里出来不容易啊~”

嬷嬷笑一笑继续道:“太太,我家少爷可是非您家的小姐不娶,为了再来下聘,把传家宝都拿出来了,您看看?”

我浑身一抖:“娘!穆贺还没说不娶我呢!爹不是在跟穆家沟通着么?说不定事情还有回寰余地……”

我使个眼色,瞥一眼棋盘,又瞪他两眼,他现出受不了的表情,连连挥手让我走,我于是转身走开,看他们继续对弈。

我爹扭头怒目:“啊什么?!”

神教和佛教是全国风行的两个教派,势力几乎势均力敌,各自都拥有为数不少的信徒,但是却水火不容,母神说灯佛纯属乌有,灯佛说母神装神弄鬼……总之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却经常引发像今天这样的矛盾。

他轻笑一声,说:“明日日落时,我在冰池等你。”

我现在只想一头撞死过去,回阎王殿找阎王丁算账!

我含着眼泪去引产了我腹中四个月的孩子,我知道即使生下他我也养不起了。

他还

花弦月完最新章节

能认得出我吗?

“站住!”孙泽泉跑到了马车旁边,有点气喘吁吁,我看到他须发皆白,几乎是没有几根黑的了,饱经沧桑的脸。我几乎要脱口而出“孙叔叔!”但我的实际动作是,把头扭到一边,偷偷用手把脸再抹花些。

“你们都叫什么,打哪儿来?”孙泽泉问我们。

伍五答道:“我和陆六是竞城人士……嗐,老打您这儿过,您老还得再问一遍呀?”

孙泽泉道:“我是问你车上这两个人。”

“哦,他们是京畿人士,我远房亲戚,这次来京城,就捎带上他们到南方去。”伍五利索答道。

孙泽泉仔细看了我们几眼,然后指着穆贺道:“请你下车,走两步。”

我心里一抽,果然,他是怀疑上我们了!以孙叔叔的为人,既然是朝廷下发的命令找人,他一定不遗余力一丝不苟。

伍五笑着说:“孙大人,我这个弟弟他,腿脚有疾,走路,不大方便。”

“哦?”孙泽泉眯起了眼睛,打量的眼光从穆贺身上转移到我身上。

是了,如果他怀疑到了穆贺,那么他也应该能想到,穆贺身边的我,应该是谁。

我听到穆贺叹了一口气,抚了抚我的手背,站起来就要下车去。我拉住了他的手,阻止了他,自己却站起来,走下车,站到孙泽泉面前。

“这位官爷,”我说,“小女和夫君本来安居本分,只是突然天降横祸,全家只剩下我们两个,我们这是准备上南方去投奔亲友,从此相依为命……世事无常,命如草芥,现在的世道不太平,我们知道。只是不知道,大人把我们拦下来,是为了什么?”

我勉强自己假装无辜地笑着,脸上有点痒,可能是眼泪,赶快用手擦去,擦了后才想到,脸上的灰搀上泪水,再这样一抹,脸定然更花了。

孙泽泉定定地看着我,从他的眼神中我看出来,他显然是认出我了。但是我并不害怕,我纵然希望能够顺利出走,但也并不害怕被捉拿回京,在我们不知向何处去的坎儿上,被剥夺了选择的权利,可能反而是最轻松的事情。

孙泽泉默然了半晌,我能猜到身后穆贺忐忑而沉静的目光,还有伍五和陆六怀中,随时准备出鞘的兵刃。

“回车上去吧,”孙泽泉突然道,“刚才是我错拦了你们,年纪大了,竟把你看成了我一个故人的孩子。”

我强忍住想痛哭的欲望,向他深深一躬,以最快的速度返身回到车上,伍五立刻打马,车轮转动,我们离开了城关卡。很显然,车上的我们,都紧绷着身体,生怕后面再来一声“站住”。

随着离京畿的距离越来越远,我紧抓着穆贺的手也放松下来。但是放松过后,迎来的,并不是轻松。我们的生活该怎么过?我们的路该怎么走?这些都还如迷雾一般未见轮廓。更不用说,我们下一个迎面而来的危机,就不知过不过得去。

我们进了一片树林之中,伍五把马勒住,背对我们声音硬冷地说:“下车。”

我们只有依言下车,而他转过身来面对我们时,手里已多了一把出鞘的短刀。

陆六站在旁边,手中拿着同样的短刀。

“你看过我们毡子底下的东西了吧?”伍五说,“不是告诉过你不要看吗?警告你,是真的为了你们好。”

陆六的脸一向阴沉,现在阴沉得更显恐怖:“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在关卡处,我们差点因为你们被拦下,险些暴露,你们最好把你们的来历说清楚,不然……”

伍五接道:“我们也只好杀人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