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还你。”
一营的七百余官兵在长约五百米的综合训练场两侧列队，黎元洪老远就看到管带官李廷荣手拿怀表，镇司令部作训参谋主任李成义拿着硬纸拍子写画着什么。作势止住二人后，黎元洪一行站到李廷荣二人旁边，只见训练场中趴了一人，披挂齐整，以侧姿匍匐，左手持枪，右手从背包上抽出一柄钢锹，“嚓”的一声削下草皮铲到一旁后，速度飞快的挖掘单兵掩体。
“那边走走？”
“哼！不会。再算一遍。”杨正波晃了晃脑袋，抬头瞪了天花板一眼，似乎如此就能驱散那群聒噪的女人一般。袁世凯宣布就职后，以前对代表处的军火采购清单不闻不问的德国人一下子热情起来，报价也低了杨正波、夏建民此前了解的两成左右。
“琴公将武汉情况电报盛宣怀之后，盛宣怀表示愿意出让盛家在汉冶萍之一半股份，用以入股银行。如此，盛家在银行占有两成一的股份，可占有三席董事位，盛家表示只取两席。”
金永炎在一旁看个实在，情知要糟，心中着急，对何向东抛了个眼色后悄悄的溜出会议厅去找黎元洪来镇压场子。
再次一个层次来看，赵倜、倪嗣冲都可以绝了都督河南的念想，张锡元资历比他们还欠一些，更不用想了。他们现在需要考虑的是——谁来总统北洋各军对抗南军？提前做好迎接“总统官”的准备，对他们的未来而言是极其重要的。
袁世凯是何等人物，段祺瑞没有说出来的话，他已然猜出。
“妙处二，捐款者、出资者变为银行股东，银行有湖北、江西、湖南、江苏、浙江、淞沪等地军政要员、工商贤达之支持，又有两千余万两的巨大股本，经营得宜，利润颇丰。故一旦实现，势必引得举国士绅侧目，今后黎元洪欲要掀起什么筹资、募资运动，从者必更甚于此！这，可比发行债券、向列强借款来得高明多了。”
姚青松受了冷遇，本能的回头看了看身后不远处的张少雄，心想，兴许是因为被半强迫的回国，让老人对自己这身军服很不痛快吧？嗯，换做自己，也会有些情绪的。但是，情绪归情绪，大事必须在今天敲定！老师的建军设想能否实现，以大炮兵建设为主的中国陆军未来的强大，就在今天！必须控制汉冶萍，必须在汉阳铁厂的基础上研发炮钢，一个国家如果连炮钢都不能自产，在当今世界就会受制于人，就不能称之为大国、强国！
前面出现了一个小村子，倪军官兵冲进村子。村里空无一人，有几户的灶膛还有火星，锅里米饭生香，显然是乡民们见土匪来了不知躲避到哪儿去了。饭香勾得来不及吃晚饭的倪军官兵迈不动腿儿，一个个不理官长们的喝骂威胁，围着锅灶用手抓了米饭就望嘴里塞。
“回去？”徐镇坤摇摇头，这个念头他不是没动过，可鄂豫皖交界之处完全由鄂军第九镇控制，也就是鄂东革命军第一独立混成协。当初拉队伍走，本是要在鄂军都督府立个名号的，哪知火并之后实力顿减，投了倪嗣冲又是这么一副德性，也就没心思再联络武昌了。“潘正道、朱福顺、何向东、杨正涛，他们会放过我？算了，看看再说吧！喝酒！”
吴进林立正道：“报告统领，此事不宜我等去做，还得等帮办军务的倪嗣冲来此过问才对。刚才，标下在电报房里也约莫听到马大人的说话，甫公的意思，恐怕是让统领与那边不接触，完全不接触，等倪嗣冲去弄。马大人这么着急忙慌的北撤，说明冯、段二公都是此意。咱们犯不着去抢人家布政使大人的活计来干，守好开封城便是。”
余祖言不太明白，不想见就不见呗，堂堂总指挥哪是小日本儿想见就见的，为何要说去信阳了？不明白是不明白，照做就是，总指挥觉得需要解释自会说明白。
张国威、张鹗翎二人巴不得革命军能拿下整个河南，对杨、潘二人的计划皆表示大力支持。老土匪朱福顺更不是个好东西，见有仗可打，兴奋得手舞足蹈，会没开完就出发去找白扇子。只有刘化欧稍微冷静一些，却又不好反对，那就仔细想想怎么给这些家伙擦屁股好了。辛钺接收了六门75炮，忙着督促从黄陂赶来的二十名炮手训练新兵、组织炮队，赶不及参加军事会议，态度未知。
1912年2月9日，满清内阁总理大臣电告和谈全权代表唐绍仪，请其敦促南京方面阻止中日汉冶萍合营一事。2月10日，清湖广总督、北洋第一军总统官将司令部从湖北孝感迁到直隶保定，各部纷纷撤向保定集结，摆出一副随时开进北京的架势。与此相比，占据泌阳的白狼匪部跨越芦汉铁路线的小事就不引人注意了。当晚半夜，正阳县城及周边数乡枪声激烈，间或有大炮轰击声。
黎元洪没有说出最后几个字眼儿，那有些伤人了，还是等黎天才自己体会，自己琢磨吧。
“唉。。”何向东颇觉拿状态低迷的杨曾蔚没办法，长吐一口气，收拾好情绪，又道：“少石兄过谦了，你在日本就创办杂志，于留日士官生中影响颇大，这是我难望项背的最大优势。如今，留日士官生在中国军界占据要冲，无论南军、北军都是如此，如能充分影响他们，引导他们接受更新的军事理论，对中国国防建设的意义可谓重大。这个想法，是我和少石兄接触多日，与徐树铮一夕长谈后得出的。能否实现，并无把握，只能尽我全力去做，不负中国军人之责任。”
二队队官齐发武一边挥手令本队疏散展开，一边笑问：“管带官，那你咋交待？”
“第一件事，总统官已经从汉口回到孝感，各部将陆续撤退。总统官希望何统制官严守停火协议，保持默契，勿要骚扰、干涉、阻扰我军后撤行动。”
南岸是鄂州，同样，由一条小船载着几个人喊话——“不得都督府军令不准靠岸！”同样，码头上密密麻麻的大约有七、八百号靛青色军队。
“呵呵，鼎焕先生念念不忘这下一步啊。”何向东打趣了一句，突然面色一肃，杀意顿现却是语气平缓的说道：“第一步达到两个目的，第一，控制或强力影响南京临时政府；第二，保护汉冶萍。目的达成后或者有把握达成时，可进行第二步——北伐！”
黎元洪宽皮大脸，面带佛相，就算是说起严重的话题来，给人感觉还是笑眯眯的。他看着何向东说：“盛宣怀为官多年也经商多年，红顶子商人呐！在满清那边，在武昌、在南京都是渊源极深，又有洋人帮衬着，已经是树大根深，难以撼动。晓峰，还是你来说说。”
终于有明白人说话表示支持了，何向东循声一看，乃是罗田大族姚家的人。想必是姚青松在背后作了大量的工作吧？
“王颖，王颖，你过来。”
“这。。”邹一民察言观色，知道事情已破撞破，切不能把所有人都牵连出来，怎么办？向裘三升身后望去，远远的，似乎有十来号人。嗯，想想总指挥是何等地位尊崇，身边护卫不可能只有这几号人。那。。不行，得再看看。
黎元洪知道姜明经想说的，要说的都是些什么？
光野面呈惊愕之色，鞠躬道：“噢，那是我看错了，对不起，夏先生，打扰你了。”
打扰？那句话，那几个符号，让王恩贵对三角战阵的认识瞬间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度——从单纯步兵标到合成标、混成协！不是打扰，是指点，是难得的指点！
“噢，哈哈！”黎元洪心情畅快，开声吐气，看上去倒也有几分像那笑口常开的欢喜佛爷。
刘成恩说了一些感谢的话，又畅谈这一路南北所见所闻，突然话风一转：“总指挥，听说王恩贵就在贵军医院，不知刘某能否前去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