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房子老式破旧,外面爬满了藤蔓,窗户也是老式的红色边框,周围有一座大型的海鲜批发市场,以至于散发着难闻的鱼腥味和血腥味,环境也只能用脏乱差来形容,道路上满是塑料袋和飘着血水的水迹,下水管道发出种种令人作呕的恶臭。

“滴答——滴答——”分针转动的声音落在他们的耳畔,她往后退了一步,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叔叔,我先去洗澡了。”

“……傅琢玉,你知道我多少岁吗?”

“喂,你怎么这么单纯。你朋友一看就是混惯了这种场所,和你不一样。

他的嘴唇抿的很紧,脸上的线条紧绷着,他死死的咬紧了牙关,下巴的骨骼突出,像被刀削过一般。他的脸色甚是暗沉难看。深沉如墨的眸子如万丈悬崖般幽深,最深的那里似乎燃着一把火,有越烧越旺的趋势。

美好的年龄,美好的爱情,美好的青春。

s一中本来就是个人才云集的地方,更别提s一中的实验班,傅琢玉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恐怖。对他们来说,上课是上课,下课还是像下课,安静的除了轻轻的脚步声就是写作业的刷刷声,没有吵闹甚至连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除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几乎所有的空余时间都是在做习题,问习题。

她压抑住自己心中不断膨胀的欲~望,把手机推还给石晋阳:“叔叔,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不能收。”

电影到后半段时,他努力撑着眼皮架子,听到片尾曲时,终于清醒了一些。

女人习惯把爱情当做赌博,赌赢了生活的有声有色,专心把爱情当做自己的全世界;赌输了呢,也许再也不相信爱情随随便便找个男人过日子,也许纵横在情场之中把每个男人当做发泄的对象,总是就是再也不去触碰这个东西,碰了伤心。

这时石晋阳忽然调大了空调的风速,又把主驾驶的车窗大开,初夏晚上微凉的晚风呼啦啦地钻进了车厢。傅琢玉乌黑的长发被吹得飘起。

好像第一次见到女孩子哭是在上初中的时候,他有点记不太清了,好像是女孩子递给他情书,他看都没看一眼就走过去了,然后那个女孩子好像就哭了。他觉得自己没什么错,虽然他那时候也不算高,但是那个小女孩太矮了,他本没看到她……

“你觉得不错?”他这样问。

“我让一个阿姨和她孙女住进了我家。”

叶一清被叶老关在了家里。她不吵也不闹,表情倒是十分平静,但是还是能分辨出她眼中的怒气和不甘心。

她一半的侧脸被白炽灯照的很白,另一半陷在了影里,靠在底下厚厚的上。她睡得好像不太安稳,睫毛轻颤,眼皮在微微抖动,但她的呼吸却很平稳,口有规律地一起一伏。有些苍白的薄唇紧紧地闭着。眼皮底下有青色的黑眼圈。一定是累坏了。

跑完后他回家洗了个澡,下楼时石父和石太太已在楼下吃早饭,石太太连忙让他过来一起。

他慢悠悠地咀嚼完嘴里的食物,放下碗看着季,解释:“我不喜欢别人随便进入我的房间。”

傅琢玉垂下眼眸,不动声色道:“嗯,那我和等你回来。”

“我刚才听到了。我有点急,去去就来。”

傅琢玉咬着下唇,最后说:“我去了一趟黄山。”

“可不是,不过你在众人眼中肯定是专情好男人的形象,叶老五是你唯一公开的女友,相恋两年,之前、之中你没有任何其他的恋爱史和花心史,而在昨天你用几乎是最直接最高调最完美的方式向世人公告佳人所属。嗯……我想想……这个故事通常要配以‘本市最年轻副市长原来是个痴情种,从小心系青梅竹马,最终捕获芳心捧得佳人归’这样的文字才行。被你这样一弄,那些个天天在电视上两眼冒着红心垂涎你的小姑娘们恐怕会一边掉着玻璃心一边继续犯着花痴吧。”

石晋阳安抚了几句后挂了电话,食指在方向盘了轻敲了一会儿,忽然急急地按下方向灯,打了半转,停在了路边。

当所有的思念化作想见他的理由,傅琢玉给老师请了病假,瞒着搭上了飞回乌市的飞机。

“叔叔,我不懂,我只知道老师说过,当你要表达自己的感情时,最简单的方式就是告诉他们你所有的想法。”

“说。”

事实上,叶一清没有要走的意思,但她确实虎着一张脸脸色极不好看,她是难得发脾气的,可这一次次的……从那一次吃晚饭不但迟到还早退令她大失所望后,他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跟她联系,每次还都是她主动给他打电话,上次她约他吃饭被他推诿了,这次好不容易他约了她还是在上次的那家餐厅,她以为他是极有诚意的……结果又迟到了。就算再温柔的女朋友碰到这种事情也会不高兴吧。她可是觉得石晋阳对那叫傅琢玉的小姑娘的态度都比她好!不知道他最近到底出了什么状况,还是因为不喜欢她了也懒得应付她了。

傅琢玉想了想,“叔叔缺一个打扫的阿姨,请帮忙?”

她往外看了一眼,门口没有任何人影,此刻她的脸上平静如水,完全没有了刚才在计程车上的激动和焦急。

石晋阳抬起头来深深看了她一眼,本是不想回答的,不知怎地,还是“嗯”了一声。

石晋阳穿了一身运动服,和她那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不同。他的头发有些杂乱,应该是昨天头发没干就睡下的缘故。

幸好这时从门外走进一对中年夫妇,看见了石晋阳便喜笑颜开地唤了一声,“小石,才刚回来啊?哟,还带了一清回家呢?”

他找到傅琢玉的时候,人已经到了政府的门口。他坐在车里静静看了她一会儿,她并没有去打扰在门卫间打盹的张叔,只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门卫间前方不远的人行道上,低头不知在想什么,掂着右脚脚尖正刻画着地上砖块的形状,不知是闲的太无聊了,还是无意识的动作。

爸爸说会一直陪着她的,她也以为爸爸会在她的身边给她最温暖最坚实的港湾的,只是没想到他却骗了她。他总是教育她做人要讲诚信,但是他却是第一个对她说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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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仔细分辨,就可以听出来尖叫声应该是从年轻的小姑娘的口中发出来的。

底下的人又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唐三直接就着酒杯喝了一大口,然后狠狠地按住傅琢玉柔软的腰,她不由自主地靠近,他微微偏头,抵住了她的唇。

琢玉无声地擦着眼泪,直到不再为这火辣辣的疼痛而哭泣,她吸着鼻涕,带着浓郁的鼻音问:“你要带我去哪儿?”

“医院。”

医生诊断傅琢玉左手的第二第三指骨折,第四指骨裂,医生给傅琢玉做复位处理的时候,石晋阳看见她的额头密密麻麻的冷汗,但小姑娘愣是连一声痛都没喊出来,她将下唇咬得苍白直至泛紫,紧紧地闭着眼睛,鼻尖红的让人心疼。

大概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其实对她很残忍,大多数时候他都在为了他的一己私欲,而从来没有站在她的角度去为她想过。

他留她下来,只是因为想知道她来到他身边的目的;他对她好,只是正好在自己的承受范围之内——他有钱,他无所谓这些小钱,而她正好在这方面极具匮乏,所以她觉得他对她好,其实对他来说,本不算什么。

而在他大彻大悟明白自己喜欢上她之后,除了对她愈发严厉地对待以外,没有任何实际动作,反而一次次用言语侮辱她,一次次用最残忍的话将她推离——因为他给不了她这些。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我有的,你不要,你要的,我没有。这真是世界上最可笑的距离。

其实他知道她不喜欢叶桉,也知道她拒绝了叶桉。只是听到了那通电话,又听到了那个名字的时候,他的体内无名之火以最快的速度涌了上来,拦都拦不住。

明明喜欢她,却时常做一些伤害她的事。人活在世上,为什么总喜欢言不由衷?

他带她回家。

她沉寂的眼神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淡淡地说了句:“谢谢。”

她要谢他什么呢?他不知道。

季听见声响,放下手里的吸尘器,走了过来。一眼就看见了傅琢玉绑着石膏的左手,诧异地问:“这是怎么了?”

傅琢玉淡淡地说:“没事,出了点小事故,骨折了,医生说两三个礼拜就好。”

季还想问什么,傅琢玉迈开步子,说:“,我今天有点累,先去睡会儿,等会儿吃饭不用叫我了。”

今天的傅琢玉有点儿不对劲,季疑惑地看了一眼石晋阳,他的脸色看上去也不是很好,状似疲力尽后的虚脱。这两人是怎么了?她想去问问傅琢玉,傅琢玉却将房门上了锁,她只能作罢。

石晋阳这天晚上没有离开,却怎么都睡不着。这天的夜晚似乎分外寂静安宁。突然间,他好像听见了外面似乎有一丝声响。

终于被他等到了这一刻。

他轻手轻脚地下床,开门,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