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跌倒时,药箱有压着林夕破了口子的手指。纱布表面有点红,是刚止住的血又流了出来,强忍着疼痛,林夕收拾好散落一地的药片纱布棉签等东西。站起身准备把药箱放回矮柜时,听到夕云朝着她招手到,“小夕,过妈妈这儿来!”

给林夕处理好伤口,夕云收拾好医药箱站起身,朝着杵在客厅与玄关衔接处的林忠国招呼道,“赶紧过来吃早饭吧!小米粥就要凉了,你吃完早饭还要去学校呢!你看你,把女儿都吓得弄破手指了,不要脾气了!”

一切陈旧的东西,看起来是那么得温馨。

这房间很陌生,却又很熟悉。

林坚得知这些消息后,离开医院回家去拿钱。

他还要去趟学校,录取通知书下来了,要去学校做个登记。

缓过来的林坚,毕竟已经十八岁,离开前,细细询问了医生一些事,确定真的没什么大碍后,才放下心。然后拍着林夕的脑袋,安慰了几句。

林夕坐在夕云的病床边,一直握着她的手。

因为有冰凉的药液输进去,手变得冰凉冰凉的,凉得让林夕害怕。

夕云是文工团的台柱子,医院里的好多医生和护士,都认识她。纷纷找借口敲门进来,看眼躺在病床的夕云,再安慰林夕几句,或者,夸奖几句。

来的人多了,林夕有点烦,直接锁了门。

时间一点点地溜走,天开始慢慢暗了下来。

病房里原本就拉着窗帘,点着盏日光灯,看不出时间的变化。担着心的林夕,也就没有注意到,已经过了晚饭的时间,林坚还没有回来,林忠国也没有到,还有她的肚子,感觉不到任何的饥饿。

一只带着黑手套的手,拿着盒盒饭在林夕鼻子底晃悠。

“你先吃点东西吧!”来人把黑色外套脱下来,给林夕披上,露出里面的白大褂,开始弯腰给夕云做检查,没有抬头,朝着林夕摇摇勾在小手指的钥匙,“病人家属,在住院部,锁门是个不好的习惯!”

“嗯,我知道了!”林夕淡淡地应道,打开盒饭盖子。

盒饭是用不锈钢的饭盒盛着的,有两层,共四个各自,菜色是红烧排骨、海米炒青瓜,还有鱼头豆腐汤再加一荷包蛋,色香俱全。还有香味诱人的白米饭,林夕抽出盒饭底端的筷子,尝了几口,味道很不错。

抬起头正要感谢,看见张让人一眼难忘的脸。

深邃又勾魂的眼睛,眼眸是浅浅的棕色,鼻子比西欧的白种人还要挺拔,白皙的皮肤,两片浅粉色的薄唇,嘴角若有若无地勾着抹笑。帅气的型挑染过,十几年后很常见,现在来讲,却很是稀有。

看见林夕打量着他,帅医生眨了眨眼,抛过个媚眼,“赶紧吃吧!小心饭菜凉掉了,就不好吃了,这些菜应该都是你喜欢的口味吧!”

林夕低下头去,又扒了几口。

这些菜色确实都是她的最爱,为什么他会知道?林夕急忙又抬起头,“请问,你刚才有参加过抢救么?我好像没看到你?这位医生您贵姓?”停顿了会,林夕有些不好意思地再次开口,“谢谢你捎带过来的饭菜。”

“呵呵,我当然知道。”帅医生卖了个关子,处理好废弃的针筒和药用棉签,打了个响指,病房里的灯,灭了又亮。帅医生拿起自己的外套,摸了摸林夕的头顶,又弯下腰在林夕间印下一个吻,起身离开。

直到传来关门的声音,林夕才反应过来,如果不是她手上的便当盒,病房里根本像没有人来过。林夕扔下便当盒,拉开病房门伸出脑袋探望,走廊里只有昏黄的灯光,连值班护士的身影都没。

难道那是值班医生?林夕关上门,这回,她没有锁。

吃饱喝足后,林夕处理掉便当盒,趴在夕云的床边,伸出手摸着夕云冰凉的脸颊,想开口说几句话,却现自己出的声音,像只刚生出来的小猫。手指突然开始缩短,开始长出白色的绒毛,指甲伸长到很长,又很快缩了回去,手掌心开始出现粉色的肉块,很快,她的双手变成了猫爪。

紧接着,全身开始剧烈的疼痛。似乎是全身的骨头,一寸寸地断裂了开来,然后一点一点地挤压着缩短。肌肉和五脏六腑,也像是被某种看不见的压力拼命挤压着。还有全身的毛孔,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使着它们吃奶的劲。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是那些饭菜的原因么?还是其他?如果真的是那些饭菜的缘故,那是她感染了病毒,所以才会如此么?究竟是什么病毒,能让人变成一只猫?

疼痛越来越剧烈,胸腔也气闷得无法呼吸。像是,像是喉咙被掐住,像是正在向死亡接近……林夕闭上了眼,或许等下她在睁开眼,是十几年的医院。而今天所遇到的一切,包括见到活着的母亲、哥哥和父亲,包括她变身成猫,都只是一场梦。

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

那阵疼痛已经过去,林夕感觉全身舒畅了很多,睁开眼。病房是病房,可不是十几年后的燕城人民医院妇产科病房,而仍旧是兰市人民医院三楼的病房。病床上仍然躺着昏睡着的母亲夕云,林夕张了张口,“喵,喵——”

熟悉,又陌生的嗓音。熟悉,是因为她知道这是猫叫声。陌生,是因为她明明白白的听到,这猫叫声是自己出来的。白色棉布连衣裙突然间变得很宽松,林夕抖抖身子,从连衣裙的领口里钻了出来。

床头柜有面小镜子,林夕轻巧地跳上床头柜。

她可以清楚地看到,她变成了只猫,还是只只有两个成年人拳头大小的猫,雪白的皮毛,可爱的三角耳朵,碧绿的翡翠眼珠子,长着六根软软的猫须,肉垫鼓鼓囊囊的,很软,没有锋利的指甲。

她该做什么?该惊恐得喊叫?该慌乱得拿头撞击地板?该咬咬舌头证明这是否是梦?可是林夕很悲哀的现,她还没长出牙齿。

看着小镜子里的小猫咪露出怪异的悲哀表情,林夕觉得很好笑。

她能诡异地坠楼没死成,重生回到十几年前。所以,她坦然地接受了自己突然变成只猫!林夕伸出粉色的短小的舌头,舔了舔肉垫,肉垫痒痒的很是舒服。坦然地低下猫头,继续舔。虽然心里觉得动作很幼稚,可是林夕就是无法控制。

林夕沮丧地低下猫头,拿前爪扒拉着镜子的塑料边框。

突然意识到,她现在是医院的病房,是公共场所。

病房门呢?病房门开着条细缝,门外走廊里的灯光透进来,黄橙橙的暖暖的光,让林夕分外的害怕。医生护士们的说话声、陪护家属们的哭泣声,还有来来往往的脚步声,是那么的清晰!

如果这个时候突然有人推门进来……不管是真正查房的医生或护士?不管是打着旗号来偷看眼夕云的医生或护士?不管是那些听了消息生出好奇心的其他病患家属,还有林坚和林忠国,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进来……

他们看见她现在的模样,会有什么反应?

大声尖叫?直接把她弄死?还是其他……

往往,最担心什么,总是会生什么。

林夕正提心吊胆着,听到病房门外有说话声,“25号夕云,量晚间体温。”

说着,病房门被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