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逸风看着怒气冲冲的两个人,心里明白他们嘴里说的“那位”,是双山镇党委书记闵志恒,闵志恒是紧跟县长吴胜利脚步的,怪不得老谭对他恨之入骨呢。李逸风觉得再添把火估计效果就出来了。

最起码今天这番细致举动落在谭颜辉眼中是给他李逸风加了分的。谭颜辉笑笑,客气的说:“逸风你不要客气,我本身就是农家出身,咱们农村人喝酒没有那么多讲究。来,喝一口先。”谭颜辉举起酒杯,和两人碰了一下,一口气小半杯进了肚。

看了眼喝的面红耳赤的老同学,李逸风笑着说道:“所以你就躲了出来,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李逸风清楚,能被安排在县委大院工作的,哪个人背后没有相当的背景,马瑞平的话言犹在耳,看不清事情的本质前,千万不要贸然做决定,否则就会得罪人。

李红军微微点头,小伙子很识趣!把稿子往李逸风面前一推,说:“拿去改出来吧,一晚上时间够用么?”

马瑞平动作很利落,唰唰撕碎了字迹未干的报到证,重新填写了一张递给李逸风,马瑞平笑着朝他伸出了手:“兄弟,今后就在一个大院工作了,有需要老哥帮忙的尽管吱声。”废话,人家背后站着县委常委、组织部长,这时候不和他处好关系那就是傻子。

李逸风眼角有些湿润,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前世的种种,为了那点可怜的自尊心,重生回来前五年,他一直没有回过家,想起了年迈的父母那望眼欲穿盼儿归的落寞表情,李逸风为自己的不孝恨不得抽自己俩大耳刮子。

刘源没想到能在李逸风这里得到支持,缠绕在他心头已久的阴霾一扫而空,随即露出了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刷!”

靓女一愣,随即针扎似地从松软的沙发上抬起了翘臀,涨红着脸色显示出她此刻的愤怒,翻了个白眼,丢下一句“不识好歹”后翩然离开。

产房的门再度打开,几名医生推着担架车小心翼翼的护卫着躺在上面的少妇,少妇似乎并不领情,激动地一把扯掉输液器,挣扎着就要起身,却被医生强行摁了下去。

男子接过孩子后,郑重点头,转身拔腿就要走人。

谭颜辉腮帮子一鼓鼓的跳动,显然内心的挣扎到了不可控制的程度,他在思量什么呢?确切的说,他在衡量究竟应不应该在这事儿上掺和上一脚,用李逸风那句话说,这是不确定的因素太多,成功了,锦绣前程指日可待,那就是张文华身边的最大的功臣,失败了,目前的位置保不保得住都两说,这个道理谭颜辉比李逸风和老朱要明白的多。

话说到这个程度,不需要李逸风再继续暗示什么,得留出足够多的时间让谭颜辉思考清楚事情的利弊得失,李逸风清楚,以谭颜辉丰富的官场经验,绝对会做出最恰当的选择。

旁边的朱拉风坐不住了,他看着谭颜辉蹙着眉头一根接一根的抽烟,似乎很难下定决心,对他优柔寡断的性格大失所望,朱拉风刚想张嘴说话,被李逸风一道严厉的目光制止住了,老朱嘟囔了两句,悻悻地低下了头。

谭颜辉思考的结果是,不管怎么说都得拼一下,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还有一点,听李逸风那意思是,他有信心把事情办好,甚至说将张书记拉出泥潭,莫名的,谭颜辉竟然对李逸风产生了一种信任感,这种感觉从何而来,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把烟蒂丢在地上踩灭,谭颜辉下了很大决心似地说道:“老弟,我算是想明白了,横竖都是个死,你说怎么干吧。”这句话说完,谭颜辉感觉一颗心从怦怦直跳到慢慢平静不过只是个人在内心不断挣扎中所必须要经历的短暂过程,一旦下定了决心,反而放松了下来。

李逸风笑了笑,脸上的笑容很是真诚,他说道:“谭哥,事情没你想象的那么惊险,我考虑着,咱们干这件事情,第一个目的是不能眼睁睁看着张书记,被某些目的动机不纯的小人搞的身败名裂,第二个目的说白了就是为了我们自己的前程,这事有什么说什么,我不会和大家隐瞒,就是为了自己的前程,帮助张书记渡过难关,咱们大家都有好日子过。”

“兄弟,你不用多说,哥比你看的清楚。”谭颜辉打断了李逸风的话:“实话说,虽说我投到张书记一方的时间还没满月,可对张书记的处境了解的比你要多,沂南县的干部们排外思想相当严重,自打张书记到任后,非但没有打开工作局面,反而被以吴胜利为首的沂南帮制约的什么工作都开展不起来,处境十分不妙。吴胜利这个人咱们就不说了,县委其他常委们有一多半聚集在吴胜利手下,对张书记形成了合围之势,不用说,吴胜利早就有把张书记踢出沂南的意思,只不过机会一直不好,他在等待何时的时机罢了。

这次的事情恐怕是他蓄谋已久的,必然争取一击必中,恐怕参与的人不会少啊。”

李逸风点了点头,谭颜辉的想法非常切合实际,换位思考一下,自己想要整倒一个处于同一水平线的干部,没有相当成熟的方案和执行力强的手下会成功吗?显然不会。所以说,吴胜利必然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否则不会轻易动手。

想了想,李逸风说道:“我同意老大哥的说法,我在想,咱们接下来要怎么做才能破解开吴胜利设的局,也就是说,他的这场阴谋,必然有一环最脆弱的所在,只要我们能想办法找到这一环节,就可以轻松破解掉他所有的阴谋诡计。”

三人都陷入到沉思状态中。

良久,朱拉风一拍脑门儿咋呼道:“我想起来了,最近几天,郝大斌总是往县城跑,有时候见他心不在焉的,上了班也没多少心思在单位上呆,总是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会不会跟这件事情有关?”

谭颜辉点头道:“我也看出来了,郝大斌最近这段时间是没怎么到各个村儿里转悠着混酒喝,整天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还有,县里有一家新华贸易公司,是挂靠在县经贸委名下的,据说后台老板就是郝大斌,这家公司主要做外贸出口生意,明面上的负责人叫王红霞,是郝大斌的地下情人,人送外号‘黑牡丹’,此人是出了名的见钱不要命,生性贪婪,啥钱都敢往怀里搂。”

李逸风眉头越蹙越深,他从谭颜辉和朱拉风的话语中分析出来,张文华前世之所以被吴胜利排挤出沂南,背后必然有郝大斌上下蹿腾的影子,作为吴胜利的小舅子,吴胜利得了势,他的前程必定一片光明,再加上两人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亲戚关系,他想不帮忙都不可能,再说,此人张扬的性格决定了他不会安分守己安于现状,其他的不敢说,只要姐夫吴胜利稍微露出点争权的意思,跑在头里的急先锋,必定会是他郝大斌。

那么,新华贸易公司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呢?那个号称黑牡丹的王红霞又是何许人也?

李逸风觉得头大如斗,一时间很难分析透两者之间的联系。

“这样,最近几天内老朱一定要盯死了郝大斌的动向,包括他上班时干了什么,下班后去了哪里,和什么人有过接触,有没有问题?”李逸风决定从郝大斌入手,查出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朱拉风听了李逸风的吩咐,浑身的血液禁不住了起来,貌似憨厚的一笑,朱拉风赶忙表态:“这事我拿手啊,放心,交给我了。”

李逸风见他一副兴奋的样子,忍不住提醒了一句:“躲在暗处是我们的最大优势,老朱千万不能掉以轻心,不能暴露目标,否则咱们就会功亏一篑。”

“你就放一百个心,我保证不会因为冲动耽误大事的。”朱拉风拍着胸脯说道。

李逸风点了点头,看了眼谭颜辉,道:“老哥,你和新华贸易内部的人有没有联系?”

谭颜辉自然清楚李逸风心里想的什么,他想了一会儿,说道:“财务科有个叫谭思源的,是我本家侄女,不过我和她家来往不深,再加上她们一家人早年间就搬到了县里居住,所以说……算了,我蒙着头去撞一撞吧,她应该能给我一个面子。”谭颜辉下定了决心。

“那就太好了,不过,千万要告诉她保密,如果没有太大把握,宁肯不办也不能泄露风声。”李逸风说道。

“我明白。”谭颜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