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之,那几乎透明的身影显出身形,却是一只一人高低的巨大玉蚕,身子两侧一排黑色圆孔,吞吐着浓烈寒气,腹下四对长足吸盘一般定在峰侧的积雪之中,三对小足在胸前摇晃摆动,泛出丝丝寒气,褐色的脑袋上转动着一双触角,六只眼睛寒光四射,不断转动,众人却觉得每一只眼睛都在盯着自己,心头不禁就泛起了丝丝寒意。

“师妹此言差矣,我等都是修行之人,怎能畏惧凶险?再者,修行之道自然须不断磨砺。”蓝光道人笑着道,那风玉已先行出去,他自然不会就此退缩,随之跟了上去。

那土垒之中恍若一处峰中峰,位置特异,又被人以法力设了聚灵阵法,将这雪峰的灵气引与此处,日夜滋润。时日一久,其中便有一朵六瓣雪莲生出了第七瓣叶片。七瓣雪莲通体晶莹,散出的寒气让这几个修行有成的年轻人都身子发颤,心头自然惊异,晓得这七瓣雪莲果然不同凡响。

三位表兄之中自然有一个是那灵根道人,另两人天启从未见过,一位身着蓝色长袍,背负一柄长剑,剑柄雕着青花,简单却大气,一股凌厉气势隔着剑鞘传了出来。另一位身材高大壮硕,穿了一身白色丝袍,看那质地却也熟悉,乃是大雪山的冰蚕丝织就,这少年身体肌肤尽都散发着淡淡的荧光,显然是修行了什么厉害的炼体功法,这两位表兄年纪都与灵根道人相仿。在他三人左侧,另有两女,一女穿着白色丝袍,同是冰蚕丝织就,身材高挑,天启天眼扫过,便看出这女子体内灵根早生,灵根之上已经聚集了六色灵液,那六色灵液都显晶莹剔透。看得这些,天启晓得这女子定然是大雪山一脉。

天启微微笑道:“孩儿去了后山静坐,参悟神算。”

再说天启,虽然之前时常仗着天生禀赋直接吸收太玄之精化入肉体,却从不曾运用法门以那太玄之精为炉火淬炼肉体,二者之间差之毫厘,却有千里之别。这一淬炼,便是一夜之久,直到最后那点太玄之精完全化入了他的肉体元灵。

“灵根见过舅父!”灵根道人也恭谨拜倒。

天启看到那华服少年,心头微微一怔,暗道:原来便是这灵根道人,当真是巧极。

“恭喜师叔祖!”天启笑道,心中也为天离道人欢喜。

天坎道人笑着道:“正是如此!”

天坎道人和天离道人看着天启从凉亭外漫步而入,那步伐之间,隐约透着一股比往日更加明显的不凡气度,心下都是暗赞,晓得天启这三年参悟又有所得,他们却不知晓,主要原因却是天启心中对他二人没了防备,行走之间也就不加掩饰,随心所欲,自然散发了自身气度出来。

看着天灵之上悬浮闪动的蓝表黑心淡色光化,天启一笑,心念法门一转,那淡色光华顿时散开成亿万光点,光色闪烁,煞是美幻,让人生出亦梦亦真之感。天启全身亿万毛孔大开,法诀催动,那亿万光点冲入亿万毛孔,恍若元气一般在肉身之中散开化去。至此,本元木灵之修行已有小成,那本元木灵以巽风木灵精华之体化入肉身,从今之后,二者合二为一,须散就散,须合则合,控制如心。

这些只在朱云灵的一念之间,她点点头道:“一切顺起自然,莫要强求。”

天坎道人看了天启面上的淡然,笑着道:“我却忘记了,你虽无道法修行,但以你道行,不弱与我等多少,又怎会在意与他?”

天启重新睁开双眼之后,本元已经回归了玄奥的命窍,破损的身体也恢复得七七八八,只是身上那粗布白袍已经被喷薄的灵气和血雾弄得惨不忍睹,破碎不堪,他扫了一眼那只能看看遮挡身体的粗布白袍之后,苦笑起来,自己这一番折腾得可真是不轻,没想到隐藏于命窍之中的本元对那道家灵气如斯反感,如此一来,想要吸纳积攒一些灵气却是没法子了。

而且若是飞剑划破了赤木脂层,突入到赤木在里面的组织后,那些针叶便会从树上射出,携带者古怪的元气,厉害非常,所以她只好小心得切割,飞剑的力道既要破开赤木的表层树皮,还得不能太过,不能破开里面一层,也是麻烦非常,一般修行之人,没有凝成道体元胎,对于灵气的控制都达不到这种精准程度,所以也只有孕化出道体元胎之人才能采集这赤木脂。

“寿字图的底面自然是用冰蚕丝织成的缎面,而那寿字如何取材却让我一番思索,最后才想起了我们这苍莽群山之中有一物,功能清心静神,甚是适合。”

天启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只觉得那一点寄存了他此刻念头的元灵在滔天巨浪之中漂流了无数时日,前途却依旧是一片黑暗,以他的坚韧心志,此时都不由得生出了绝望之意,心下忽得闪过一个念头,除非换上一具从未经历元气打磨的肉身,否则如何能引这灵气入体?罢了罢了!

他下意识得便要运转元气法门,抵御着这一支水柱剑气,然而法门才开,却忽然觉得不妥,祖父早便说过,不得暴露这等法门,他心头念头再转,嘴角摇头苦笑,也不躲闪,也不回头,接而向前走去。

做完这些,天启凝神倾听,发觉这院落之中也无甚动静,想来是因为这些元气古怪,不同佛道修行的灵气,而且此时那道元道人和朱云灵两人都是心头不静,是以才未能感应得到这变动。

道元道人点头应是,身形一闪,消失在这山坳之间,朱云灵则牵了天启的手,才飘身而去。

两人将各自法器摆在桌子上,顿时就组成了一幅完整的太极图。两人各自念动真言,同时一指那太极图,喝了一声‘转’,顿时那太极图之中的两条阴阳鱼儿开始转动起来,一半炽热火红,一半晶莹洁白,两股力道在其中交替旋转,流转不息。

那天离道人看着天启目光在棋局上扫视,当下笑着问道:“天启孙儿,你看我等二人这棋局如何?黑、白棋力对比如何?”

天启听着祖父之言,晓得祖父可能是演算出了自己将来的一些缘法,当下便点点头,记在心里。

两人刚刚出现,便被一从殿中出来的女弟子看到,那女弟子乃是门下新近入门的四代弟子,入门时间不久,从未见过天衍道人,更未见过天启。她看着天衍和天启二人站在殿门之外,当下上前道:“两位道友是哪一殿座下弟子?来此何事?”

往日里,天启一经参悟便是数天的时间,不过今日回到了山门之内,他心情颇不平静,内心牵扯着父亲母亲,还有那不多讲话的兄长,是以总不能安心参悟,难入空冥定境。天启性子本就随便,既然空冥之境难入,他便不再尝试入定,收起了刻刀,只将那黝黑木块拿在手里把玩,这与他已成习惯。

接着,他心下叹气,如今天启所走之路只怕已经非是佛道之流,怕是同那道生和尚真得一般了。

道末心里舒心,笑了笑赶紧说:“这古木也有些来历,不过不是我道门之物,却同佛门有些渊源。”

只是一个瞬间,下一刻,那黄蛇便从天际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来都不曾出现,却是那里不知情况的道末将红木小盒的盖子盖了住,那红木小盒将枯木的气息遮掩起来。

说话间,天衍捻子之手啪得拍落,将那一子落在一处关隘,断了一手,又提去了几个黑子。

诸人一路行来,倒也没甚事端,安稳回了北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