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紧抱住老杨木,杨冲三人使尽浑身力气,再度将木头撞上去!

紧接着,雨水便连珠价儿般疯狂降落,时紧时慢地在天地间支起一道水帘。

“那个啊……现在是村委广播哈……”

只好自嘲地摇摇头,口里呢喃着:“老啦老啦……”

没发觉,少女已经鼓起她那美好的腮帮子,气呼呼地袖着双手瞪着他。然而等杨冲回神过来,少女反而脸上已换成迷人的笑容,调戏似的对着杨冲眨眼。

杨冲思索道:“既然咱们跟晋省交界,没理由咱们这边全是贫矿,那边全是富矿啊!”

“哎呀,祖宗!仔细你的唾沫,别唱经时都喷到佛像上!”

站在高耸的小土堆上,从村道往北看,是层峦叠嶂的山峰,山峰之上堆叠着忽明忽暗的云。

“想必这位就是小晚了吧?”杨冲站在远处挥挥手,算是打招呼,“早就听说李叔的女儿生的不凡,今儿个见了果然名副其实。不过瞧着年纪,估摸着跟我一样大小?”

忽然,杨浇水咧着一张干裂的嘴唇,意味深长地微笑道:“杨会计呀,见了杨鸣禅记得跟他打声招呼,他的好意,我杨浇水知道了。”

大杨庄是个贫穷上百年的小村子,俗谚说,杨庄地多不打粮,碾子一住就逃荒。只见杨庄女出嫁,不见新娘进杨庄。

听见杨浇水家里的动静,街坊邻居渐渐将门口围了起来。

杨冲家里向来贫寒,房子是大杨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窑洞,一幢院子里只有三条洞,中间那条是父母居住,左边那条属于他的大哥大嫂,右边这条正是现住着的,秦洗剑和杨浇水打算就近给他找个媳妇儿,就安置在这条洞里。

说着便要掰开他的嘴,将药汤全倒进去。

杨吃鸡看他表情痛苦,有些心疼地拍拍他的肩膀,道:“小冲,先别想事情了,现下最紧要的是回去休息,人毕竟不是机器,得悠着转。”

杨冲仰脸笑道:“小叔,你也回去休息吧!不好意思,让你跟着我跑了一整夜。”

杨吃鸡宽怀地挠挠头:“一家人说啥两家话,你说是吧?”

天下风雨嚣张,杨冲看着杨吃鸡,心里却一片温暖。

他转首看了眼石灰窑的方向,想起杨会计的异常,以及秦拔刀的轻视,心里反而越加坚定自己的大胆猜想。只可惜,现在还缺很多东西,不是揭盖子的时候。

孤零零的杨吃鸡看着杨冲穿雨而过的背影,心里渐渐浮起一阵颓唐。

文采极差的他很奇怪地想到了四个字。

“后生可畏。”

……

回到家里,杨冲只是简简单单地用热水擦了遍身体,便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入睡。杨浇水在中洞里陪着秦洗剑一夜,还是强打着精神起来做早餐,去右洞里看了眼杨冲,见他已经睡得香甜,就没舍得唤他起来吃饭。

杨浇水提着酸麻的双腿坐到桌子边,一双眼皮不自禁地往下垂,好似沉重万钧。

桌上摆着一叠腌咸菜,这是自家在去年入冬前就腌下的,细而脆的萝卜丝早就浸满酱汁,从原本的白透亮变成咖啡色,咸味儿隔着老远都能闻到。咸菜前边儿是一小碗白粥,杨浇水别的也不会做,唯独熬粥很有一套,那钻研火候的本事就是秦洗剑这个杨家大厨都鼓掌佩服。白乎乎的米粒儿珍珠似的,一颗一颗都可分辨地充满在白瓷碗中,在这寒冷的大雨清晨中冒着丝丝白气,捻起两根咸菜,泡进浓稠的白粥下面,那沸热的咸味儿简直让人食欲大开。

杨浇水拿起案板上秦洗剑烙好的大饼,一下去就是一大嘴,就着大葱蘸酱,嘴里发出嘎嘣嘎嘣的清脆声音。

一餐下肚,杨浇水捂着发热的肚皮,精神已经好了许多。

这边刚洗完碗筷,杨驼子就过来了。

他是大杨庄五百多口人里唯一一个会点儿医术的,前几年国家要行医正规化,他就趁时兴去把行医执照考下,挂在自家大门口炫耀。旁人都觉得他太张扬,他自己却不觉得。这很好理解,他从小就是个五尺差半寸的侏儒,矮就罢了,还是个罕见的驼子,在路上走时弯着腰,背上就像拖着一枚炮弹似的,小孩子不懂事,见了就指着他大喊杨驼杨驼。

杨驼子一听,是叫羊驼么?

草泥马?

他顿时大为光火,小孩子懂些什么,肯定是他家大人教的,小孩子鹦鹉学舌。于是看着大杨庄阖村的人都有些敌视,看谁都像在背后嚼舌根的王八蛋。

不过有一个人他是佩服的,那就是杨浇水。

杨浇水做煤矿是个糊涂蛋,人品却没得说,就是老对头杨鸣禅也在背后竖着大拇指,心甘情愿地说一声水哥这人我服!

早年间,杨驼子趁着数九隆冬在凤台山打野味儿,想着过年节,搞几只野兔开开荤打打牙祭。他带了兔夹子上山,蹲在地上还没摆好,突然就从身后跳出来一只大狼狗。要知道一个常识,甭说是猫还是犬,它们这些小兽们最爱猛扑蹲下并且背对着它们的动物,尤其是人。等到杨驼子反应过来身后的腥风时,早就来不及,当时就被大狼狗压在地上,张开大嘴就往他的脖子上咬。

幸好那时杨浇水也在凤台山打野鸡,听见杨驼子这边的动静就跑过来救援。

他背上正好备着一杆土枪,见状拿下就朝大狼狗身上打!

土枪原本就质量差,准星乱飘,杨浇水几枪都打在后面的柏树上,大狼狗一点事儿也没有。好在动物毕竟脑袋不灵光,听到枪声有些害怕,仰天呜呜叫几声,就夺路往草丛中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