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在我耳邊如此這般叮囑番,方從容而去。

司鴻宸任憑我喂水給他,臉上染有幾分迷離,目不轉睛地看著我。我的耳根忍不住熱起來,輕聲說:“別這樣看著我。”

封逸謙默默地點頭,擁我更緊。月亮不緊不慢地移動,婆娑的樹蔭將我倆映得昏昏濛濛。

眾人笑著起哄,行人漸漸圍攏過來湊熱鬧。我狼狽地站在街中心,不自覺地打了好幾個冷戰,仿佛有無數刀子帶著冷風,刮在身上。

夜無話。

“你真的屈服於他了。”他黯然道。

這天,後院的門再度被打開。

“葑觀。”

“你才使蠱術呢!誰要是碰我的東西,這個澡不洗也罷!”我退了幾步,高聲說道。

我第個念頭是健彬,忙問:“誰找我?”

他頓了頓,繼續說:“實話告訴三妹,我們也對金縷玉衣非常感興趣。如果裕王地宮裡真的有金縷玉衣,只要將它取到手,任憑司鴻宸子孫滿堂萬壽無疆。”

在除夕的夜晚,我開始思念還在康寧醫院的母親。以前她對我時好時壞的,也許是麻木,我感受不到絲親情的溫馨。回頭想想,這二十年的除夕都是跟她起過的,如今在這個世界,那種思念竟變得無比的強烈。

他撩下句話,踩著大步往門外走。我無奈抬眼看去,樓祥鎔朝我揮手示意,樓家盛尷尬地站著,臉色鐵青。

“樓婉茹擦乾了眼淚,只穿迤地的白色睡袍,往花木深處走進。前面就是司鴻宸的書房,房內沒有絲燈光。樓婉茹在書房外面站立良久,打開後門,那是個封閉式的小天井。天井內除了兩枝桂花樹,翠竹叢,便是那口井了。”

又該上班了。

他拉住我,臉肅然,說話坦直,“你這樣滿宮城找,是無用的!他誤會你了又如何,早晚還是落入封叔的圈套!自己的妻子怎下得了手?他狠心待你,你還痴心不改你看看你自己,都成什麼樣子了?”

我明白,封逸謙只知其不知其二,又不能解釋,只隨口應道:“你少管,這是我的家事!”

封逸謙不防我這般冷情,凄楚笑,道:“我放不下你敖早晚會跟封叔聯手,你怎麼辦?”

“我去找他。”

我的神思又開始恍惚,使勁力氣推開他,嘴裡細細碎碎地念著,“你不要跟著我,我不要你的關心!你走開!走開!”

封逸謙讓出了步,吐出為不可聞的聲嘆息。我並不理會他,沿著大街路行去,整個人仿佛踩在棉花堆裡,輕飄飄的。封逸謙尾隨著我,看我在前面慢慢地走。

前面就是永芳樓。

永芳樓外金釘朱漆,花窗透雕飛鳥走獸,脂粉香伴著清音徐徐飄來,比以前更顯旖旎風情。

珠光寶氣的鴇母站在門口接客,看見我,並無驚訝。她笑得譏誚又得意,舉手投足間狂極了。

“這是不是衛尉夫人?在找你的夫君吧?”

我的胸口起伏,差點窒息倒下。撐了半晌,終於吐出口氣,說道:“你讓我進去。”

這回鴇母並不阻攔,還笑意盎然,“請便,出來時可要認得路。”

有人在旁邊抓住我的手,緊緊地攥著,我不得不控制住內心的顫動。

我知道,那是封逸謙。

我掙掉了他的手,努力挺直腰板,步步向著永芳樓內走去。

虞纖纖的房間外,塊塊湖石新砌成的花壇,花草松竹點綴其上。小池綠意覆蓋,荷香陣陣,鯉魚在歡快唼喋。如此絕妙的景致,與我第次看見的荒涼蕭瑟,構成鮮明的對比。

我的心思在裡面,顧不上丫鬟的阻攔,猛然推開房門。

屋內也是裝飾得小巧精緻,正中有楠木六扇屏風。裡面的人已經聽到外面的動靜,有輕微的穿衣聲,然後是那記熟悉的黃鶯般悅耳的聲音。

“誰在外面?”

我身側的丫鬟慌忙回道:“纖纖姑娘,那個女人又來了!”

虞纖纖自屏後緩緩踱出,香肩半露,幾乎透明的羅衫隱約顯出酥胸。她渾然不在意,笑著看著我,倒是那丫鬟赤紅了雙頰。

“找敖爺?他在裡面。”虞纖纖大方地告訴我。

陽光斑斑駁駁透過瑣窗,帳內殘餘著醉軟風情,燃燒著的焚香和鮮花佳釀散髮出誘人的味道。司鴻宸半裸著身子躺在那裡,他愜意地閉著眼睛,看上去睡著了般。

仿佛把利劍刺入胸口,我劇痛地晃了晃,喉嚨發出沉悶的聲音。

原來是這樣啊!

司鴻宸慢慢轉過頭,微眯起眼,臉色冷漠得不見絲起伏。

“纖纖。”他緩緩喚道,聲音溫柔。

“我在這兒。”

虞纖纖裊裊娜娜地走過去,順從地坐在他的身邊。明眸善睞風姿綽約柔軟到了極處的身子,這些對於司鴻宸,已經足夠了。

我踉蹌地退了出來,身後,傳出斷斷續續的嬌喘聲。

空氣中彌漫著層紅褐色的霧靄,像血般耀眼,頃刻間矇住了我的視線。

很長時間裡,這樣的喚聲如撕在傷口上的裂痕,蓄意地無情地,越撕越大。我執拗地摸索著往前走,周圍的事物模糊了,封逸謙白色的身影在飄蕩,我伸出手,很想就這樣抓住他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倒下去的,倒下去的瞬間,依稀記得司鴻宸說過句話。

樓婉茹已經死了。

第四篇【繁露成霜】

結束吧。我轉過念頭,第次安排其自己的命運。

這晚,我夜半醒來,窗外星轉鬥移。

鮫綃垂流蘇的帳外,燃著盞粗燭。燭光搖曳,滿屋子淡淡的紅。

我好半晌回憶起,自己不是在衛尉府。從踏出永芳樓門,我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依稀中,司鴻宸深如幽潭的雙眸透著冷漠,懷裡的虞纖纖笑得嫣然,玉蔥般的手指劃過他的臉像是無數條針刺入心膜,我痛苦地呻吟,翻轉了身。

名朱衣婢女不知何時早已候在身側,聞聲彎下身。細柔的發辮,溫和的笑意,燭光斜斜地映著她健康紅潤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