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久旱逢甘霖,我高興壞了,進去當著眾人的面,毫不猶豫地脫掉了全部衣服。

看見田媽,猶如看見余嫂。我鼻子酸,不知怎的摟住了她。

樓家大院門口,我兀自站立著。回頭望瞭望那恢弘森嚴的黑漆大門,深深呼吸外面清新的空氣,感覺就如潛埋在淤泥已久,終於浮出水面般。

暴君,這是我對他下的定義。

他對我從容的回答大是意外,時沒有說話。

“韓小姐,你只有三次回來的機會。這些不成問題,關鍵是你必須在司鴻宸出車禍之前,從他口中得到地宮入口的秘密。”

銀幕上的棺槨已被徹底打開,盜墓者的手緩緩伸進去正在這時,陣隆隆的轟鳴聲,似是千軍萬馬從頭上踏過。石門關閉,陵墓積水倒灌而入。成群結隊的老鼠毒蛇從不知名的地方竄出。大塊大塊的石頭砸了下來。伴隨著慘叫聲,壁畫上的白虎張開血盆大口,從畫中咆哮而出

“葑觀。”

獵戶頭也不回地回答句,轉眼消失在茫茫叢林之間。

我傻傻地站著,腦子片空白。直到封逸謙在旁邊催促,才滿心疑惑地下山去了。

正如封逸謙早晨所說,天黑之前,我們終於趕到了皇城。

對於名現代人來說,梁漢王朝時期的皇城,就如傳說中的裕王,都是沒有文字記載的。

只是個小城而已。

我們抵達城門,披甲束刀的蛣蜣兵盤查得緊。好在我和封逸謙跋山涉水沿路勞頓,全然副狼狽的模樣。蛣蜣兵也沒在意,直接放人進去。

沿著青石路面走,店鋪驛站望無際,十有七八卻是板門緊閉。暖風漫卷,吹得店家旌旗獵獵,藤葉糊成的燈籠隨風搖曳,隱約能想象以前曾經的繁華。皇城,歷來是商旅往來的重要屏障,蛣蜣族人大肆劫掠以後,商旅斷絕,整個皇城自然呈現荒蕪衰敗的景象。

我東張西望,心裡不免有點著急,如何找到司鴻宸呢?

封逸謙在旁邊默默地看我,接著望瞭望天色,蹙眉道:“天快黑了,這個時候找人怕是不妥,還是先找個住的地方吧。”

他手頭的銖錢只夠我倆填飽肚子,我有點舍不得。共同商榷之後,兩人滿城尋找,終於在別人的指引下,找到戶荒棄的人家。

此時天色完全黑了下來,我開窗,讓房內霉爛的氣息漸漸散去。然後將在山上摘來的果子晏老頭送的烙餅起放在桌上,找了個破壺,去附近人家倒了些熱水,回來後發現封逸謙躺在床上睡著了。

從當他的沖喜新娘之日起,他這是第次沒有枕著我的大腿睡去。我似乎習慣了這樣,所以看他睡得怡然,心裡莫名的有空落落的感覺。

他還是個孩子。

我微笑著輕搖頭,小心地蜷在他的身邊,和衣睡去。

夜睡得深沉,天大亮的時候,我忽然被陣陣呼喚聲驚醒。

“宜笑宜笑”

我驀然睜開眼睛,側臉望去,封逸謙雙眼緊閉,渾身抽搐著,冷汗正從他蒼白的額頭流淌而下。

“阿謙!”

我慌忙起身,不斷地叫喚著他,好半晌才見他微微睜開眼,用微弱的聲音說話:“宜笑,我難受我快要死了嗎?”

“阿謙,你莫不是犯病了?我該怎麼治你?你說啊!”我手足無措,只顧不斷地擦拭著他頭上的汗滴。

他吃力地從衣襟裡掏出方麻布,指著上面的字,“這是藥方子,出門我隨身帶著,以防萬你照這個抓藥去”

我立刻明白了,抓起藥方衝出了門。

街面上稀少有店鋪開張,路上行人寥寥。我像個無頭蒼蠅,挨家挨戶地找,總算找了家茶館,裡面的夥計聽說我是找藥鋪的,趕緊噓了聲。

“姑娘肯定不是本城人了。你不知道,自從蛣蜣族人收了都城,藥府空虛郎中乏力,只有東邊有家,那還是專門給蛣蜣族人看病治傷的,老百姓根本不能進去。”

“我定要進去!”

謝了夥計,我直奔城東,果然看見了招牌上碩大的金字“藥”。踩上台階,我不容分說緊敲大門鋪首,敲了半天才聽見裡面有腳步聲。接著有人在裡面開了門拴,從門縫裡偷眼看了看我,神色有點緊張,眼光閃爍不定。

那人見是個年輕女子,似乎松了口氣,聲重新拴上了門。我猶不罷休,邊喊邊敲門,只想將裡面的人再叫醒。

門終於又開了,裡面緩緩步出個人。陰鷙的眼眸,黑袍抖動。

不知道是駭著了,還是驚住了,我盯著對方,嘴裡喃喃聲,“二哥不,袁將軍。”

“你在跟蹤我們?”他沉聲問。

“不是,我也沒想到在這兒會見到你。”我滿頭大汗,光惦記著封逸謙的病情,沒注意袁放的神色變幻不定,“我受了點懲罰,半路逃出來了。”

“怎麼想到逃到皇城來?”

我的腦子裡百折千轉,生怕他起疑心,敷衍道:“我就是在這兒轉世為宮奴的,從何來從何去。”

這話頗有道理,袁放相信了,眼睛盯著我手裡的麻布,又問:“誰病了?”

我知道瞞不過他,只有如實回答:“封家少爺。”

他死盯著我半晌,突然無聲地笑了笑,“對逃命鴛鴦。封少爺還挺痴情,竟然棄榮華富貴於不顧,與個女奴亡命天涯,有趣。我倒要見識見識,帶路吧。”

沒了辦法,我抓了藥,帶著袁放行人走向駐地。那幫人沿路忽遠忽近,行蹤甚是詭異,我突然想到封叔曾經說的話。

莫非這幾天皇城真的有大事發生?

封逸謙正躺在床上,聽見有人進來,吃力地轉過身。袁放剛走近床沿,嗖聲刀劍出鞘,劍頭明晃晃對準了封逸謙。

“說,封叔是什麼人?那夜為何偷襲我們?”

封逸謙駭得連連後退,臉色愈加紙樣的白。他退縮到床的角落,顫聲叫:“宜笑”

我衝過去護住了他,朝袁放大喊:“封家的事跟他沒關係,他直是個病人!那夜他睡得很沉,根本不知道客棧裡發生什麼事!要不是他突然喊口渴,我就不會去廚房,也不會見到你,你們的人馬損失就慘重了!”

“不,那夜的事我知道!”封逸謙真的被嚇著了,也許是急病折磨得他無法支撐,他低垂的睫毛瑟瑟地抖著,“封家外表做的是正經買賣,偶爾搞些鼠偷狗盜之事。封叔說,如今蛣蜣人當道,遍地腥膻,大劫之期我們也趁機撈把那夜以為大財主送上門,沒想到冒犯的是這位爺,小的替封叔說聲對不住”

他說到這兒已經難以支持,軟軟地靠在我的懷裡。

袁放這才收回劍,冷笑道:“誰敢動我袁放根汗毛,除非吃了豹子膽了。這事我暫不計較。但是,既然已經被你們發現我的行蹤,你們休想出這個屋子步!”

他回身揮袖,下了命令,“來人,好生看住他們。何時我答應了,再放人。”

“袁將軍!”我不禁驚喊。

袁放揚手制止我說話,聲音低沉而緩慢,“那夜你提醒了我,讓我們能夠得以脫身。我袁放也是恩怨分明之人,我就還你這份人情。不過你要記住,我不是樓家盛,我是大將軍袁放!”

說著,他甩開大步往外走。

我怔怔地回味著他的話,他所說的“我們”還有誰?

莫非就是靖帝?

我緩緩明白過來,放下了封逸謙,赤足往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