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培公看了李光地眼,补充道,“此事不假,现在我朝财赋大半用于军事,而军用之火枪火炮由‘胡记铁行’垄断,军服棉绒由徽商垄断,燃料木材皮毛各色杂具由辽东商人垄断,而我朝军人子弟亦有北京商行,借着军中的关系远出辽东蒙古乃至江南云贵,把持战马药品等流通,所谓‘冰冻三尺非日之寒’,此般事情可是从数年之前就有征兆,如今更成尾大不掉之势!——”他抬头看了林风眼,低头躬身道,“——还请主公明察!”

倒是新近组建的两个军纪律最好,尤其是马庄武学出身领军的炮兵第五军,可谓是军民关系的典范,唯可惜的是,近卫军系统之中,这两个军的战斗力是最差的。

就是那个时候,林风接到了布尔亚格玛的万两黄金和五千匹战马的厚礼,还有宝日龙梅这个活宝——从明面上看,这个意思就是东蒙古大汗祝贺汉王林风大胜准葛尔,赞颂了两国“源远流长”的友谊,同时为了保持这种友谊,布尔亚格玛王爷建议两国联姻,所以在此提议汉王迎娶他结拜兄弟的女儿宝日龙梅,这万两黄金和五千匹战马就是他老人家的陪嫁。

“放屁!”林风笑骂道,“你几十岁的人了,老大不小的,什么话该讲,什么话不该讲难道自己不知道,这也要本王教?!”

林风微笑,李光地说这种话很可笑,说道才华,难道谁能盖得过李大学士?!——这里绝对不是说笑话,就林风所知,李光地的成长历程堪称传奇,据说,他五岁发蒙,半年时间便通三经习百文,私塾老师惊呼“弗能教也”,轰动乡里,神童之名远近闻名,至如今,不少人评价李光地,仍要习惯性的加上前缀“幼颖异”,他十三岁读通群经,十八岁编性理解,十九岁撰四书解,二十岁著周易解,二十四岁辑历象要义,此外还通晓吕律,懂声韵,琴棋诗画无不精,多有名篇为人传诵,当年进京赶考,囊资羞涩,不得已谱曲做歌,至今仍为京城青楼传唱,可见才华惊人注:不是,历史真实,李光地确实有这么天才。

这倒是个值得期待的难题。

“是的”

接到总参谋部的紧急命令,施琅和杨海生半月后赶回了北京,回京之后未及歇息,立即率领手下的海军参谋军官等拟定出征计划。因为涉及极端机密的军事计划,所以两位将军的回京举动显得非常低调,并没有引起许多人的注意,实际上在这个时候,北京乃至内地的大多数人都不是很重视海军这个军种,许多官员甚至部分大臣都直把他们当作昔年漕运的“运输队”看待,认为朝廷之所以重视海军,是因为当前漕运切断,不得不倚靠海运的缘故,并非是重视他们的战斗力。

“好吧,既然要打,那就得好好琢磨出个方程来,大伙参详参详!”林风笑吟吟的道,“培公,你懂不懂海战?!”

听闻南怀仁等人来京,而且还有许多商会代表随行,林风立即派人传诏,在中南海汉王府内接见这些国际友人。

“哼!!”阿珂眼睛瞪,伸指戳了他把,恶狠狠地道,“怎么样?我口风这么松,你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不是?!”

于成龙闻言,惭愧的道,“罪臣脑子糊涂,昔日盲信小人传言,竟以殿下为草寇流,真死罪也!!”

林风心中苦笑,从战斗开始直到到现在,他都直有点胡里胡涂,不知道战斗的发展过程,不知道前线的指挥情况,甚至连战斗的场面都没看清,然而现在却告段落了,真是有点莫明其妙。见身旁诸人纷纷神色欣然,他正要告诫几句,忽然前方响起阵急促的马蹄声,几个黑影在不远处甩鞍下马,朝这边径自走来。

传令兵的脸色非常难看,不由自主的露出丝惭愧,他不安的摩擦着马鬃,低下头来,“是,不过鞑子实在太多了,慕容鹉大人”

这句话倒也不全是客气,现在的瑞克在中国绝对是大名鼎鼎,当然,这里也并非是因为他战功赫赫勇名远扬,是因为他的种族和身份。瑞克?拉歇尔作为个欧洲人,能在异国他乡混到如此高官,这不仅仅是在中国,就算是在人类历史上也是极为少见的,他现在在汉军之中挂中将军衔,司职汉王府安全保卫,虽然明面上的官职仅仅只是近卫第军军长,但实际上人人都知道,他就是大汉帝国的首都卫戍司令长官,可与清廷昔年的九门提督相提并论,真真确确是不折不扣的重臣要臣,在许多时候,瑞克夹杂大汉小朝廷众官员中出席公众场合,他远超众人的身形金光闪闪的头发以及奇形怪状的容貌,更是非常之引人注目,现在随着林汉军事集团的急剧膨胀,汉军之中众大将的名声早已天下皆知,而瑞克又是如此特别,却又如何不被大江南北来回传诵?

“诺,这是老爷赏你的,没你的事了,你走吧!”那名侍卫把将陈四抓起,驱赶着他朝官道上走去。

“想摘桃子么?!没那么便宜!!”赵良栋哼了声,大声道,“传我将令,各部立即加快速度,在王家寨前面汕头集结人马——大军休息个时辰,把随军牛羊全宰了,每人肉斤酒二两,吃完饭马上全力猛攻!”

“大人说得好!咱们是大汉王师,天命在我,区区鞑子贼寇,焉能为患?!”崔维雅附掌大赞,朝赵良栋拱了拱手道,“不过鞑子狡诈,此次突然突袭未果而匆匆撤退,恐有后着!”

寇北中郎将得到战报之后立即八百里快马飞报北京,而这次北京的反应极为迅速,第五天就大汉总参谋部就送来林风的诏书,传令赵良栋将大同防务移交民团,由飞马增援的宣化第军赵广元部队接管,即刻整顿部队进驻代州,并“消灭当前之敌”。

君主给臣子的父亲开追悼会显然是件非常之光彩的事情,所以当林风到达汤家的时候,汤家合家满门起跪在胡同外边迎驾。因为初次主持这种活动的关系,林风显得很有些不自然,要知道中国传统是以孝治国,这种事情对于个家族来说是再大不过的事情,实际上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而历史上似乎也没什么先鉴,般情况下再得宠的臣子挂了,君主们最多发个诏书表彰纪念,或者拟个好点的缢号就算完事,象这样亲自上阵倒是非常罕见。

在这个论调下,新入伍的新兵蛋子过得暗无天日的生活,实际上他们的训练过程实在是残酷无比,到了这个时候林风才明白当初那些大学教官是多么的温情脉脉,汉军在这方面的训练过程基本上就是硬干加蛮干,通常的情况是黎明前夕当大伙睡得最酣畅的时候,伙子马贼突然杀入新兵军营,各个武装整齐手执大棒,照着这帮菜鸟冷不丁的就是通狂揍,痛痛快快海扁顿之后再得意洋洋的走人,让新兵们接受灵魂与肉体的双重折磨,老实说这个办法确实是非常之不人道,不过效果却非常惊人,事实上经过这么几次惨痛的教训之后,新兵之中居然有不少人在短短的时间之内成为谛听专家——这帮耳朵灵敏的家伙居然可以趴在床上听到数里之外轻微的马蹄声,然后大喊大叫通知兄弟们在数分钟内穿衣戴帽决死战。

受目前政治军事斗争形势所迫,把顾炎武和黄宗羲拉出去砍头肯定是非常不妥当的,何况这两个人都名满天下弟子众多,即算杀光他们的亲属恐怕也难得达到目的,所以如何扼杀这种处于萌芽状态中的民主思想变得非常之有技术性,看来思想文化方面的思想,还是要尽量使用思想文化手段为主。

听汪士荣反驳,周培公脸色不豫,肃然道,“纪云误会了,本部院的意思是,若是这些与南周对峙的鞑子王爷投降吴三桂了,那又当如何?!”

他看了看低头不语的马英,“我今天叫你过来,就是想问问你本人的意思——马英将军,你是想跟随在本王身边统领近卫军,还是想留在关外独当面?!”

“汉王真是谦逊!”客气已毕,布尔亚格玛笑了笑,立即转入正题,“这次葛尔丹这匹恶狼携大军而来,图谋咱们科尔沁和大汉的基业,不知道汉王有什么办法没有?!”

林风的阵前阅兵深深的激怒了满蒙战士,对面号角连连,战鼓擂得惊天动地,最前列数千铁骑纷纷裂开,数十门火炮在骡马的牵引下被拉上了汉军阵前,黑黝黝的炮口直直的对着汉军阵线,“轰隆”声巨响,阵上腾起片烟雾,第批炮弹呼啸而至,砸落在军前空地上。如此摸样,敌军竟也是不肯示弱半分。

林风匆匆起身,在亲卫的拥簇下赶到校场。此刻晨曦微薄,凉风刺骨,城外人声鼎沸,墙头炮声隆隆,队队的汉军官兵从营房开出,衣甲铿锵作响,战马噗哧噗哧的大声喷着响鼻,直奔校场而来,不多时已然站成数个整齐的大方阵。

四千多火枪兵整整齐齐的列成数道横队,竟然就那么毫无遮掩的开到了护城河下,面对着前后左右的尸山血海,士兵们俱俱面无表情,毫不在意的踏尸而过,麻木得犹如具具僵尸。守军拼死还击,射出漫天箭石,城头上大小火炮抬枪鸟枪齐发射,瞬间将前列的士兵轰成碎尸,汉军官兵恍偌不见,机械的随着鼓点鱼贯而进,数声尖利的呼哨,传令兵纵马往来,鼓点骤停,军官大声喝令,火枪大队如同平日演练般,板眼的托枪在手,在军官的指令下朝城头仰射。

经过马英部之前的奔袭之后,通辽城的军民显然进入了同仇敌忾以死相拼的状态,实际上根据之前的情报,清军在通辽的兵力统共只有四千多人,居民约莫十六七万,其中可被征发的壮丁应在四万人左右,而且因为辽阳本身就是个著名的冶金城市,这支防守部队的装备也相当不错,城墙上的守城炮有近二十门,粮秣军械等其他战争物资经过将近年多的囤积,也相当充足,足够可以支撑城内守军坚持六至八个月。

李光地呆了呆,踌躇半晌,却也想不出什么道理来反驳。

“当然,我父皇当初用的弓足足有五个力,穿金裂石,武艺高强得很!”

“陛下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作为高尚的文明人,俄罗斯帝国和汉国应当站在同战线,为文明与和平而努力!”见林风神色森然,伊霍诺夫斯基反而镇定下来,脸上依旧是派恭敬的神色,“如果陛下能够救援那些为正义而战斗的勇士,俄罗斯帝国定不会忘记您的慷慨和友谊!”

林风左右张望,此刻四下无人,轻轻推门,闪身钻了进去,刚进来,抬头禁不住吓了跳。

这几个月瑞克上校可谓是过了段舒心的日子,虽然大周上上下下官面上对远在北方的汉军政权不屑顾,定为州郡类档次,不过实际上无论皇帝吴三桂还是各个臣僚,心中都极为重视此次外交活动,所以当瑞克率领迎亲团自广州黄埔港登陆之后,尚之信立即派遣了支三千人的大军随同保护,直护送他们出了广东,而进入大周领地后,吴三桂派出的精锐御林军早已等候已久,层层的保护着直护送到长沙。

此话出,旁边众军官连连点头不迭。汉军制度,向以军功赏赐最重,而眼前这帮泥腿杆子明显是个软柿子,可真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这批货物原则上从海路直运江南,但也不排除少量的陆路走私,由行会利用其分号架设的关系网来进行秘密销售,当然许淡阳等也不是打无准备之战,其实在冬季的时候他就秘密运了批过去试探市场,得到的结果是供不应求。江南财货丰足且时尚风流,故多富足而附庸风雅之人,所以古董珍玩的市场潜力极大,按照冬季商例来看,幅前明唐伯虎的“春树秋香图”就在浙江卖了整整十二万两白银,这里还是秘密销售草草出手,据说外地闻讯而来的买家甚至愿意出更高收购,仅这笔生意,许淡阳过手就赚了四万——林风交给他操作的价格是八万白银,所以其他晋商无不眼红,这次商机开便立即蜂拥而至。

“今年冬天流民过的什么日子大伙都看到了,吃草根垦树皮,咬冰嚼雪,父死子亡妻离子散,咱们大汉财力有限,只能救济时,是不可能让他们平安过冬的,若是给他们发粮食了他们会干什么?——别跟我说他们感恩不会造反什么,我不信那套,”林风冷冷的道,“他们冬天没有造反,是因为他们没办法造反,咱们是他们唯的盼头,若是反了,这冰天雪地,不用老子去镇压,他们就会在三天之内全部完蛋!!”

周培公微笑道,“无妨,昔日图海亦是声势浩大,耳后也不是战而溃?!清军大义已失,所部俱俱色厉内荏不耐久战,我大汉大可施行攻心之策,让其进退维谷瓦解分离!”此话说得极为强词夺理,即算是堂上的众汉军官员,闻之也是齐齐皱眉。

事实上这个决定也相当正确,在进入清占区之后,这位正使大人不顾副使以及随行军官的强烈反对,强行将使者团化整为零,改容易妆潜行前进,在随后的路上更是胆大妄为,竟然胆敢孤身穿越清军占领下的城市,时而收买向导,时而贿赂清军,表现出了过人的智慧和勇气,最后终于让这次危险的旅程有惊无险的平安完成。

“呵呵,我明白了——这次你们举家南迁,那令岳家几百年的基业,也不是毁于旦?!”林风摇头叹道,“这可算是本帅的亏欠了!”

“大帅有所不知,此事确非偶然,若究其原因,还与那三藩造反有关!”陈梦雷拈须微笑,“那三藩可都是出身辽东的大户世家出身,这几十年跟着鞑子发迹了,更是大肆购买房屋田产,所以辽东地有‘吴尚耿祖四柱擎天’之说,——这里的其他三姓就是三藩,另外那个‘祖’是吴三桂的嫡亲前明祖大寿系”

京畿地区的流民编组工作整整进行了三天三夜,北京市民看到了生之中规模最为庞大的准军事行动,将近两百万人组成了浩浩荡荡的浪潮,按照宗族地域整整齐齐的排出了无数层梯队,波接波的离开了北京野外,而人流侧的官道上,六万匹骡子驴子甚至黄牛在三万多民夫的驱策下,拖着简陋的两轮车,装载着食物和各种破烂木板随同前进,从北京开始至山海关之前汉军控制区域内的所有县城农村,大户人家被勒令建立粥棚,小户贫民被命令烧好开水,提供力所能及的安家援助。

“唉若是咱们华夏神州连人都没了,还要这个‘珍宝’有什么用呢?!”林风语重心长的道,“各位都是我大汉未来的官员,出你们的子民吧,现在他们正在人吃人呢——你说这个什么卵蛋天坛紫禁城是不是原来就有的?是不是开天辟地就在这里?!”

之前这件事情直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主要有两个原因,个是图海大军虎视眈眈,汉军在沉重的军事压力面前根本无暇顾忌这些“蚁民”,二个是因为气候——中国大陆夏季普遍高温,当时京畿以及直隶地区的植物生长都相当茂盛,在这个季节内,这些流民栖身野外,部分身体条件好的当了“麦客”,为京畿地区的地主和农民打短工,另外部分则依靠野外的树皮树叶野草以及观音土过活,同时也因为麦收的关系,各地的地主在汉军严厉的行政命令下开设了不少粥棚,这样使得这百多万人暂时苟延残喘在社会秩序之内。

回到北京的第二天林风就被大群马屁精包围,这些家伙绝大多数都是原来清庭那边投降过来的京官,在这场战争胜利之后,这些家伙立即掉过屁股纷纷给林风的大元帅府进折子求见,内容千篇律的劝进,根据他们摘引圣人语录的说法,现在林风当务之急就是晋位汉王,这样的话千秋大业得到了坚实无比的保证,在最开始的时候林风还真的有点飘飘然,不过之后看到旁边李光地陈梦雷阴沉的脸色便立即清醒过来,婉言谢绝了这些家伙,客气几句之后立即下令他们回去上班,少来掺和这些稀里糊涂的东西。

“行了行了,这事等下再说,”林风摆了摆手,命令士兵散开条通道,走出衙门,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打量着这几个老头,“我是林风,你们有什么事?!”

感谢鬼脸猫猫大人,阁下目光如炬明察秋毫,莫非您就是江湖上传说的

此时正值麦收不久,虽然北京地处幽燕,但天气依然十分炎热,沿着官道行军的汉军士兵身着甲胄,手持器械,个个汗透重衣,炮兵营虽然配备有骡车,但对士兵来说并没有什么帮助。因为快速奔跑的关系,队列显得很有些散乱,虽然带队的军官来来往往不停的呼喝训斥,但却看不出有什么效果。

“刘老四周培公和赵广元呢?!”

“云开,余杭现在也在打仗吧?你看看你”林风指了指戴梓的脑袋,“辫子也没了,路上不安全不说,就算能回家,若是被杰书知道了,恐怕也会有大麻烦的,你想想看,我这边家伙把杰书家灭了门,你作为大清的臣工,被俘之后又平安无事的回去他恐怕多半会拿你泄愤吧?!”林风苦笑道,“到时候你自己掉脑袋不说,你戴家的上上下下也多半会跟着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