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殿英见他讪讪的笑,自己也跟着笑。时间过得那么快,笑着笑着,便是天黑了。

自从何部队组建完毕之后,香川次郎就越发的想要让何殿英娶个日本女人了。

小老九仰脸看他,神情是一种焦急的认真:“大哥,为什么不娶呢?反正现在外面都是日本人的天下了,你娶个日本老婆,不是正合身份吗?娶她总比娶别人强吧?娶过之后把她往家里一放,你愿意理她呢,就和她说两句话;不愿意理她了,就把她从眼前撵开。她是能拦了你的腿还是能碍了你的眼?日本娘们儿我知道啊,你就算把□带回家去了,她都能乖乖的给你铺床叠被——大哥,听我一句吧,友美挺好,真挺好。”

余至瑶方才那几步走得快了,抻得腿上筋疼。在靠墙的长沙发上坐了下来,他抬头看向何殿英,笑着低声答道:“想。”

何殿英侧过身来,想要看清他的脸:“你放心,只要你能长命百岁,我就必能陪你到老。”

何殿英得意的抬手打了个响指:“走,吃饭去!”

第二天,何殿英向香川次郎告了假。香川次郎本来不想同意,可见这位把兄弟魂不守舍的,就没好意思拒绝。

57、两座城市

凤儿心怀鬼胎,一听到“要不要脸”四个字,立时先红了脸:“爸爸,是小莲先欺负我的!”

忽然抬手在他脸上摸了一把,何殿英嬉皮笑脸的说:“二爷,见老了啊!”

话到这里,他心中暖融融的一痒。酒精融入血液,燃起火苗透出皮肤,蓝幽幽的直灼神经。勉强压下身心的躁动,他想自己须得稳住心神,因为此刻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余至瑶脸上的笑意隐隐有了扩大的趋势——真是长大了,还知道不好意思了。

宋逸臣“咔”的咬了一口白梨,然后一边咀嚼一边低声说道:“今天是你叔叔的大日子,一会儿出去的时候不许乱说话,听见没有?”

他只是喜欢凝视叶夫根尼的背影。除此之外,叶夫根尼的一切都是陌生的,陌生到让他简直提不起兴趣来。

余至瑶得到了答复,可是依然盯着哑巴,仿佛觉得此事玄之又玄,不能轻信。

冷不防的看到余至瑶从外面走进来,她高兴的撒腿飞奔而来,跑到近前却又来了个急刹车,不敢再去冲撞叔叔。余至瑶看她空着双手,便是问道:“书包呢?”

李振成沉吟了片刻,然后犹犹豫豫的说道:“大哥,其实我早就看你和他不是一路人,偏偏你还挺看得上他。小时候只要他来找你,你马上就不管我们了;如今他烧了我们的地盘,杀了我们的兄弟,你还……你还惦记他干什么啊?”

“哎呀!”他捂住胸口急叹一声:“森园,你他妈吓我一跳!”

余至瑶并没有抬手擦血。抬眼盯住那只紧握手枪的白皙右手,他的目光一路向外移动,最后看到了一身白衣的何殿英。

姿态僵硬的再次发动汽车,他在心中咬牙切齿的告诫自己:“别怕,快跑!你在银行里还有钱,你的徒弟也没有死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得跑,快点跑!”

而哑巴闻声转过头来,用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睛望向了他。

余至瑶拧着眉毛咧嘴:“话不要么肉麻!”

余至瑶低头在他眉心上吻下,轻声道:“多谢。”

大汉不再呼号挣扎,锁在铁环上的双臂成软皮条,松松垮垮的吊住下方身体。室内起淡淡的尿骚,是人已被打成失禁。

他是戏班子里长大的孩子,什么坯子没见过?俊秀的面孔扭曲起来,他想凤儿就是个小狐媚子——别看她小!

“你敢干我,我就跳楼。”他半死不活的答道。

龙龙是凤儿死去的小弟,宋逸臣仿佛是特别的重男轻女。

他只是被炎症折磨去了半条命,其实身体健壮,再无其它疾病。看护妇用湿毛巾擦出了他的本来面目,于是余至瑶发现这父女二人原来是一个模子。凤儿长得标致,宋逸臣浓眉毛高鼻梁,也是精神。

28、安琪儿。。。

张兆祥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见多识广、头脑伶俐,只可惜前一阵子在押运烟土时被人打断了腿,在牢里又没受到妥善治疗,如今就落了轻微的残疾,走起路来略略有一点瘸。余至瑶本打算让他去天和舞台抱台脚镇场子,可在亲眼看过他这副病弱样子之后,便又改了主意,把他留在了家中做些杂事,顺便养息身体。张兆祥一个卖命求生的穷小子,万没想到能有机会到余公馆做事,又安逸又体面,便是千恩万谢。

“你要是嫌我,就直说。”他很有克制的幽怨娇嗔:“别这么拿我撒气。”

余至瑶开口问道:“陈老板不是和他谈妥了么?怎么也抢?”

从早晨走到傍晚,他累出一身大汗,脚下轻飘飘的,仿佛快要腾云驾雾。忽然停住脚步,他长长的吁出一口气,然后双眼一翻,“咕咚”一声晕倒在地。

孙五当然知道何殿英的发家史。何殿英一度专靠抢土为生——抢土的土,即是烟土。鸦片始终是违禁品,私运之时不免会有种种顾虑,这时便有亡命徒采取种种手段去偷去抢,大烟土商措手不及,只好舍得损失,不追不赶。而亡命徒不花一分本钱便得到昂贵烟土,自然也就暴富起来。

何殿英气的要笑。蹬腿游到前方,他透过净水向下看清了余至瑶的所在,随即向下出手,一把抓住了对方的命根子。余至瑶猛然翻身做出挣扎,池子里随之“哗啦”一声起了大浪。何殿英瞧准时机扑将上去,硬是把余至瑶从水中拽了起来。

说完这话他放下剃刀,凑到余至瑶跟前俯下身去,在他眉心上啄了一口。余至瑶没有回应,可是笑了,一边笑一边往前胸撩水。杜芳卿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就见他眉毛浓黑,鼻梁挺拔,嘴角翘着,有一种英气勃勃的可爱。

他在心中把自己狠狠教训了一顿,然后思想又绕到了余至瑶身上。

他竭尽全力的反抗躲避,这种行为对他来讲,是侮辱,是伤害;而他已经受够了侮辱伤害。可论单打独斗,他又肯定不是何殿英的对手——何殿英在街上长大,是个斗殴的行家。

余至瑶抱着花,何殿英也抱着花,双方这样近距离的相对了,都有些怔怔的,谁也没有想到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