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他抓了余至瑶的短头发:“到底想没想我?”

余公馆内无人知晓,余至瑶也不出房,单是陪着他说话睡觉。提起昨夜那桩惨事,何殿英有了一点精神,就又开始眉飞色舞:“我说,二爷,你真该给杜芳卿一笔辛苦费,人家这些年伺候的太不容易了。好嘛,你这哪是人身上的家伙啊?简直就是根粗木桩子!我昨天是左一层右一层的往上面涂香皂,泡沫都起了三尺厚,结果怎么样?”他一捶床:“还是差点闹出人命啊!”

香川次郎做出惊讶表情:“唔?”

小老九逃到角落里站住了,一本正经的答道:“大哥,你猜对了,是我放的。”

这个吻来的温柔悠长。舌尖挑动舌尖,气息冲撞气息。余至瑶把何殿英当成了一颗糖果,舔着吮着,回味无穷。而何殿英向下摸索着解开他的裤扣,把那一根直挺挺的棒槌放了出来。

何殿英一听这话,心里立刻有些不痛快:“我和静老怎么能一样?他个糟老头子,当了汉奸还仰着脸在街上走,当然招杀;我可是处处小心——我不杀别人就是好的!”

余至瑶说上海很好,想要带着何殿英四处逛逛。然而何殿英连连摆手,说自己从北跑到南,实在是逛够了。

谁知道日本人哪年才能把重庆打下来?重庆可不是他想去就能去的地方。他在天津卫是威风八面的何老板,到了重庆就是个屁,不被人当汉奸打死就是好的。

片刻过后,车夫把他拉到了华懋饭店门前。余至瑶如数付清车费,然后和哑巴并肩站立,仰头望向前方高楼。

凤儿在余公馆住了一晚,翌日是礼拜天,又从早到晚混过一天。天黑之后宋逸臣过来了,一声呵斥把她撵进自己车里。

这时侍者鱼贯而入,开始上菜。吉泽领事站到前方,用中日两国语言滔滔不绝的讲话,下方听众不时鼓掌。而何殿英趁此机会一扯余至瑶的衣袖,凑上前去低声说道:“你跟我来,我有话和你说。”

森园真人继续说道:“那个余至瑶……”

余至瑶抓住凤儿的腕子,把装着项链的丝绒盒子强行塞进她的手中:“十三了,快要变成大姑娘了,应该有几样首饰。不想戴就留起来,将来做嫁妆也是好的。”

五月的清晨,凤儿正在自己的房间里穿衣裳,忽然房门开了,宋逸臣拿着一只白梨走了进来。

在大阪的大街上,他买下一张印着樱花的彩色明信片。借用邮局里面的铅笔,他在明信片的背面写下:“祝安康,小薄荷。”

余至瑶狐疑的审视了哑巴的神情:“真的假的?”

凤儿抓住他的手晃了晃:“那你快去吃早饭,吃过早饭再去睡觉。”

小老九落地站稳了,满不在乎的答道:“大哥,不是我吹,当时那一刀,是对着我头是在家里养伤。”

何殿英上下审视着他:“凭什么啊?”

话音未落,后方两辆汽车迅速包抄上来,一前一后围追堵截。汽车夫慌乱之中一脚踩下刹车,而未等保镖拔出手枪,后排车门已然被人从外面打开。

何殿英坐在森园公馆内狭小的浴缸里,头脸前胸刚被冲洗干净了,他捞起一条毛巾松松拧了一把,然后将其蒙在了脸上。

夏日的午后,炎热安静,活物们都自找地方打起瞌睡,唯有哑巴站在客厅里,正在摆弄花草。

话筒中传来“叭”的声脆响,想必是何殿英亲话筒:“不好啊,想呀!”

余至瑶难得看到何殿英样冷嘲热讽的暗暗示弱,心中对他几乎生出怜爱:“人有人性,狼有狼性。在世上,只怕疯子。”

俘虏半边身子都是受刑同伴的鲜血。瑟瑟发抖的抬起头来,他几近狂乱的哭道:“王五爷!王五爷在朝光俱乐部输五万,他要拆余家的东墙补王家的西墙!们抢钱也不独吞,大头都得交到王五爷……没撒谎,要是撒谎您问准再来打死!”

棋逢对手,输也无憾。但是凤儿还没有资格做他的对手。

余至瑶面无表情的凝视着他,半晌过后点了点头:“当真。”

余至瑶目前还看不出宋逸臣的价值来,只是觉得这人缺少教养;但是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如果真是就此不管,那凤儿在父亲身边,一定落不到好——大概就是糊里糊涂的长到十几岁,再糊里糊涂的嫁出去,如果宋逸臣续弦生子,就更没她的活路了。

然后不等宋逸臣回答,她又侧身去拉余至瑶的手:“爸爸,这个叔叔是大好人!他给我吃好东西,还给我洗澡穿新衣服呢!”

门口果然立刻就肃静了。

余至瑶并不是没钱开戏园子,他一是看上天和地段很好,二是以此试试自己的势力。成绩是很令人满意的,可惜也不能完全算他年轻有为,因为毕竟余家的根基摆在那里,他的势力是有来历、有根源的。

若有所思的转身出门,他把杜芳卿忘到了脑后。杜芳卿很落寞的独自站在房内,心里没想什么,单是站着。

金茂生翻着白眼摸牌:“操,怎么不去抢啊?”

何殿英扭转乾坤,因祸得福。与此同时,余至瑶也下定决心,预备单干!

何殿英点了点头:“他敢偷着运,我就敢明着抢!”

余至瑶弯下了腰,侧脸枕着何殿英的肩膀,低声答道:“他低贱,我也不高级。”

余至瑶弯腰把脸埋进水中用力擦洗。洋马似的打了个秃噜,他水淋淋的抬起了头:“晚上我要出门请客,不管你了。”

17

他猛然抽出了余至瑶的皮带,咬牙挤出后半句话:“人自醉!”

何殿英没有跟上。把脸埋进花中深吸了一口香气,他在心中哭笑不得:“这王八蛋,把我当娘们儿哄!”

何殿英气极反笑,心中十分失望:“那你——你就没提起我来?”

何殿英冷不防

他穷怕了,十几岁的时候读中学,只有他课间没钱买点心,春游的野餐会就更是要命,因为他只能从公馆厨房中偷偷带些剩菜出来。他年纪比同学们大,穿戴打扮的也像个人似的,却是成天在这些事上出丑,于是到了最后,他无颜上学,宁愿陪着小薄荷坐在街边卖糖。

何殿英掏出打火机,“啪”的一声给自己点了火。锐利目光从眼角斜着射出去,他带了凶相:“意外?”

何殿英掏了掏耳朵,然后歪着身子靠近了他:“你说什么?”

哑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抬手一点自己的心口,他随即把手上移按了按太阳|穴,最后对着余至瑶一指。

身边的一名青年连忙掏出火柴,划出火苗送到他面前。他探头吸燃了烟卷,把烟雾和言语一起从嘴角挤了出来:“笨蛋,别怕,一会儿你就跟着我。他们五个人,我们十个人,怎么着都是赢,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