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殿英一听这话，心里立刻有些不痛快：“我和静老怎么能一样？他个糟老头子，当了汉奸还仰着脸在街上走，当然招杀；我可是处处小心——我不杀别人就是好的！”
何殿英洗漱过后，穿了崭新的衣裤鞋袜。身姿笔挺的站在余至瑶面前，他伸手挑起了对方的下巴：“二爷，看看我，够不够标准？”
谁知道日本人哪年才能把重庆打下来？重庆可不是他想去就能去的地方。他在天津卫是威风八面的何老板，到了重庆就是个屁，不被人当汉奸打死就是好的。
张兆祥给余至琳发去电报，询问上海情形。余至琳很快回电，表示上海繁华自由，和天津环境大不相同。
凤儿在余公馆住了一晚，翌日是礼拜天，又从早到晚混过一天。天黑之后宋逸臣过来了，一声呵斥把她撵进自己车里。
“若是我死了……”他缓缓扭头望向了何殿英，心中暗想：“那他心里也就清静了。”
森园真人继续说道：“那个余至瑶……”
忽然淡淡笑了一下，他有感而发的随口说道：“凤儿变漂亮了。”
五月的清晨，凤儿正在自己的房间里穿衣裳，忽然房门开了，宋逸臣拿着一只白梨走了进来。
小老九在天津老老实实的开办公司，李振成规规矩矩的在北平经营赌场。他独自留在哈尔滨，有时陪着青山友美逛逛大街，有时找到叶夫根尼耍逗一顿。青山友美是个傻丫头，叶夫根尼是个傻小子，全没意思。
余至瑶狐疑的审视了哑巴的神情：“真的假的？”
余至瑶心乱如麻，始终觉得这样不好——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杜芳卿，都不好。可是到底不好在哪里？他又说不清楚。
小老九落地站稳了，满不在乎的答道：“大哥，不是我吹，当时那一刀，是对着我头是在家里养伤。”
傍晚时分，何殿英穿着衬衫长裤，意态悠然的走在松花江畔。凉风掠过水面习习而来，他手里拿着一只蛋卷冰激凌，冰激凌融化横溢，他一边转着圈的大舔特舔，一边在岸边长椅上坐了下来。眼睛盯着前方走过的一名日本艺伎，他饶有兴味的打量不休，觉得对方像个花花绿绿的小面人。
话音未落，后方两辆汽车迅速包抄上来，一前一后围追堵截。汽车夫慌乱之中一脚踩下刹车，而未等保镖拔出手枪，后排车门已然被人从外面打开。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他又变成了当年那个卖薄荷糖的小男孩。与其这样彻底的被剥夺，那还不如让他去死！
夏日的午后，炎热安静，活物们都自找地方打起瞌睡，唯有哑巴站在客厅里，正在摆弄花草。
然后他转身向外走去，同时头也不回的道：“把脚行给砸！”
余至瑶难得看到何殿英样冷嘲热讽的暗暗示弱，心中对他几乎生出怜爱：“人有人性，狼有狼性。在世上，只怕疯子。”
弯腰将马鞭子深入水中浸泡片刻，他挺起胸膛，扬手猛然甩出声脆响。未等旁人战栗完毕，为首大汉惨呼声，却是鞭梢已然卷下身上条皮肉。马鞭子划着弧线闪而过，变成毒辣火舌，在大汉周身舔来噬去。宋逸臣的脸上很快溅满血子，热汗浸透单薄小褂，显出周身清晰起伏的肌肉线条。
凤儿婉转拔尖的哼唧了一声，在余至瑶的后背上扭成一股糖：“那我就不嫁别人，只嫁叔叔！”
“亲嘴而已，至于让你鼻血横流吗？”他一边喂粥，一边数落：“要是哪天我一高兴把你干了，你是不是要当场死给我看？”
余至瑶目前还看不出宋逸臣的价值来，只是觉得这人缺少教养；但是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如果真是就此不管，那凤儿在父亲身边，一定落不到好——大概就是糊里糊涂的长到十几岁，再糊里糊涂的嫁出去，如果宋逸臣续弦生子，就更没她的活路了。
余至瑶没有回答，单是弯腰把她扯开，拉着她的小手继续向前走去。
门口果然立刻就肃静了。
余至瑶并不是没钱开戏园子，他一是看上天和地段很好，二是以此试试自己的势力。成绩是很令人满意的，可惜也不能完全算他年轻有为，因为毕竟余家的根基摆在那里，他的势力是有来历、有根源的。
大清早上，杜芳卿伺候他穿衣梳头，他就抓住机会说道：“你别往心里去，我也是有口无心。”
金茂生翻着白眼摸牌：“操，怎么不去抢啊？”
余至瑶手中一家俱乐部一家饭店，对于烟土的需求都很大。李凤池不接他的生意，别人知道其中利害，也都不接。他走投无路，又不愿向何殿英低头，因为内心忧愁，所以失眠症越发严重了。
何殿英点了点头：“他敢偷着运，我就敢明着抢！”
盆塘的大小尺寸，正好可以容纳两人，是预备着夫妇同浴的。何殿英伸腿进入水中，眼见余至瑶沉闷的刀枪不入，便恨得弯腰撩水泼向对方：“他妈的说话！”
余至瑶弯腰把脸埋进水中用力擦洗。洋马似的打了个秃噜，他水淋淋的抬起了头：“晚上我要出门请客，不管你了。”
昨晚太冲动了，他现在几乎要把肠子悔青——怎么就干起了霸王硬上弓的事情？难道除了用强之外，就没别的办法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