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离的口中,道门天师好似不值得一提,但是事实是,道门天师在道门中是最为尊贵的存在,能掌控一个教派的人物,在他这里竟然只是区区一个天师,这让我对江离的身份产生了无尽的好奇。

蒋天师能力不弱,不过见身后大力鬼袭来,却也不敢硬生生与之硬抗,转而跳走,避开了大力鬼的袭击,而后眼神森然盯着大力鬼看了起来,并道:“后生,你能收服四个大力鬼,看得出你有些本事。但是你也说过,天师神威不可玷污,是时候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道门天师。”

他这话是对江离说的。

江离或许知道我心中有这个疑惑,返程途中跟我解释起来说:“龙虎宗做事讲究雷厉风行,这种行事风格让龙虎宗迅速崛起,至北宋时独尊道教。但到近代,他们却将这种风格错误理解为我行我素,眼高于顶,就算见了如今风头最盛的全真道掌教真人,龙虎宗道士也不见得会心生敬畏,龙虎宗的没落跟他们脱不了干系,不过这群人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依旧我行我素,同为天师道传人,不能看着他们一直这样下去。”

然后就回了屋。

江离随后又在那三角旁边贴上了几道符纸,转身出了门。

奶奶也在屋子里漫不经心清扫着屋子里的灰尘,爹见我回来抬头问了句:“你师父呢?”

她扭头往窗子外看了眼,回应一句,“晓得了。”

我不由得吞了口唾沫,如果不是江离还站在前面,我早就拔腿逃离这个地方了。

江离这会儿拿给我一个白色的幡子,告诉我说,“一会儿你就拿着这招魂幡,带着大家往前走。”

爹也没有太过在意能不能行走的问题,或许是怕我们担心,就坦然大方地说,“反正也黄土埋了半截了,这次要不是江师傅,我早就死了,为了我,江师傅还被刀划了好多下呢。”

不过虽然忌惮,却不死心现在就离开,毕竟里面有三具躯壳,要是谁抢到了,谁就可能有复活的机会,对于他们来说,就等于可以再活几十年了。

这些在我现在听起来或许没用,但是我今后的生活中,江离有意无意说的这些话,却是我永远的指路明灯,不至于让我在浮沉尘世中迷失了方向,丢失了自己。

我那时候没明白江离这绕弯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也知道他对我跟其他人是不一样的,恩了声,然后趴在他的背上睡了过去。

我和江离让他们先走了上去。

江离说:“就是抬棺材的杆子,抬棺材的杆子将死人运上山,有连通阴阳的功效,这杆子也被称作为龙杠,受神灵保佑,一会儿我和陈萧走了之后,肯定会有孤魂野鬼找上门来抢夺陈萧他爹的身体,到时候你们用龙杠守住房门,那些孤魂野鬼就不敢进来了。”

但是在爹的眼里,那个婴儿就是个孽种。

不过,除了惊奇,他们眼中还多了几分贪婪,随后面带为难开口说:“这事儿是城隍亲自交代下来的,我们有心帮你们,但是却实在无能为力,阴阳钱还给你们。”

敲打一下,黄表纸上就会留下一个铜钱模样的印记,我在旁边看着奇怪,问他:“师父,这个是什么?”

江离说:“就在刚才,你幺爷爷的魂魄还在附近,但是突然之间消失不见了。”他说话的同时把罗盘收了起来,“看来这屋子里有人不想让我找到你幺爷爷的魂魄。”

我马上掀开被子满脸尴尬坐在了床边上,不忍看床上的恶心玩意儿,江离皱了下眉,然后上前摸了下我的额头,掰开我眼睛看了看,并没说怎么回事,而是说:“走,去给你洗洗。”

贪水关在《百关秘诀》中有记载,会落水就叫贪水关,会被开水烫或者被火烧就叫贪火关,会流血就叫血光之灾。

将里指着头顶的树根跟我说:“那树根,就是你娘坟前的老槐树的树根,世间万物都分阴阳两种,桃树属阳可以用来驱鬼,槐树属阴极容易招鬼,这老槐树已经有上百年了,所有阴灵气都聚集在树根部分,要是这东西在棺材下面,四周阴气就全都汇聚到棺材里了,棺材里的东西想不变鬼都难,这叫聚阴。”

我不由得吞了口唾沫,顺便听着从这通道传达回来的回声。

奶奶恩了声:“看了,就是一件袍子和你们手里的两样东西,他爷爷断气那天托梦给我让我把箱子烧掉,我心说留个念想就没有烧,哪儿晓得今天早上一看,箱子里面的东西都不见了。”

跪下后爹说:“您就睁开眼看看吧,这个家变成什么样子了,要是您地下有知的话,就让这事平息下来吧,萧娃子还小,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爹扒拉下烟枪,吸了口后吐出一口白烟,然后跟江离说起了那条沟的事情。

幺爷爷乐呵呵笑起来,“这石头跟我有缘,二十几年前,村子里闹鬼怪,说村子里住了龙王神,下了场龙王雨,沟里的石头都顺水往下流,唯独有一块石头是逆流,据说是龙王泪结成的宝贝,当时村子里的人都去找这个石头,都没找到偏偏被我找回来了。”

我站在旁边,他在屋子里收拾了起来,江离看起来并不是一个会做家务的人,不过令我意外的是,这脏乱差的屋子,很快被他收拾的能落脚了。

他念完这咒语,外面天突然就阴沉了下来,乌云压得很低,看起来就像是天沉下来了似的,再往下一步,就要把这屋子压塌了。

江离听了点头沉思,侧过头告诉我,“看来还是要我亲自去一趟才行,陈萧你跟着我一路。”

我爷爷把这话说完,没等我和江离反应过来,突然往前冲了过去,砰地一声撞在了我娘坟前的那棵老槐树上。

走进一看,张端公的尸体果然就在里面,可是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一点腐烂的迹象。

不过这会儿村里有人开口:“江师傅,萧娃子肚子恁小,能装得下那么多的人吗?”

都是在前几年才死去的村里的老人,看见他们我有些出神了,嘀咕了声:“李爷爷。”

幺爷爷则直接把我和爹拉到旁边低声问:“咋恁年轻,你们是不是遭骗了?”

张端公尸体下面已经被尿浸湿了,那粪便味道就是从张端公身上散发出来的。

乡里人淳朴,他看了我会儿才语重心长地说:“大兄弟,都是乡里乡亲的,不是我们小气,如果是萧娃子要奶水,我不会说半个不字,但是这个娃娃来路不明,天晓得是人不是人,我自己也有老有小,你别为难我。”

奶奶在旁边担心地看着,等张端公忙完了她才走过去焦急地问:“张端公,萧娃子他爷爷到底还有救没救?”

张端公请来后在屋子里转悠了几圈,只摇头晃耳的说:“这事儿麻烦了,怕是不好解决。”

我嘿嘿笑了笑,然后指着小女孩和那男人说:“他们要杀二爷爷。”

江离把目光放在小女孩和这男人身上,男人见了江离,却突然转身拱手行起了道礼,毕恭毕敬地说:“江道长。”

江离听闻这个称号,神情陡然变化,不过却很快恢复镇定,目光在小女孩和这男人身上扫视,迈步过去从这男人手中接过了那块布帛,端详看了起来。

男人见江离在看这布帛,满怀期盼地说:“道长若想护他周全,她必不可少。”

江离看了布帛一阵,将布帛收了起来说:“滚吧。”

男人颔首,对小女孩招招手:“该走了。”

小女孩恩了声,放下二爷爷,跟在那个男人身后准备离开,小女孩目光却一直没离开我,在出门时还挤眉弄眼对我笑了笑。

等他们走了后,我才问江离:“师父,他们是谁呀?”

江离把手中那帛书拿出来给我看了看:“这是婚书,只要你滴了血,那个小女孩就是媳妇了,你想不想跟她结婚?”

我犹豫了,江离却笑了笑说:“别想这么多,等你哪天想滴血了,告诉我就是。”

我恩了声,这东西交给江离保管确实最佳。

江离之后过去将二爷爷扶起来放在了床上,我屁颠屁颠跟在江离背后,又问江离:“他们到底是谁啊?”

江离想了想说:“一个急于给自己女儿找到依靠的父亲而已,我不认识他,不过那个小女孩,你要是真的跟她结了婚,以后师父或许不用这么累。”

“为什么?”

“你不觉得她很厉害吗?”江离面带笑意说,“没准儿比师父还要厉害。”

江离说完就出了门,进奶奶房间继续摆弄着,我被这么一闹,也睡不着了,同样跟着江离去了奶奶房间。

江离在这屋子摆弄他的那些东西,我在旁边强撑着不睡,看着他做动作,都已经快天亮了,江离才终于收起了他的那些东西,穿好道袍说:“今天村里要来贵客,咱们得一起出去迎接,洗把脸,不要让人笑话。”

我问:“是谁呀?”

江离指了指窗子外那团泛紫色的云彩说:“紫气东来三万里,圣人西行经此地,如果猜得不错,那个给你爷爷他们算命的老先生今天会来你们村子。”&!--over--&&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