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霜眉头微蹙:“断浪,将经过说与我听,不要有所遗漏。”她的语声柔和,但自有不可拒绝的威严。

没有立时答应,是不想让爱徒那么容易得到,到最后峰回路转才能得到她最大的感激,也好奇总有出人意料表现的她能拿出什么特别的能够打动无双城独孤一方乃至剑圣的东西,

雄霸冷哼一声:“为师倒不辛苦,就是你,一跑就是半年,连个信都没有,心都玩野了。真叫人不省心!若再不回来,为师倒真想发追捕令了。”

秦霜停下来,微笑:“所以说,如果!”

聂风心情微沉:“苦。”世人多苦,佛祖但知端坐微笑,谁可救得众生?

酒菜、乐师、女伎一时备齐,老鸨眼神游离,秦霜扔块金子过去,立时欢天喜地:“不敢叫人打扰,您请慢用。”

他忍不住再劝道:“孩子,你再考虑一下,就喝下这杯茶吧。”

秦霜负手轻笑:“是不能见,还是不愿见?”

聂风挥去这些念头,快步追上去:“霜姐姐,我找到你了!”

悬心大半年,虽然有文丑丑不时宽慰,没有消息就表示平安无事。但能不担忧么?养了那么多年,又是那么冰雪可爱、聪慧无双的孩子。结果她倒好,轻描淡写,说会马上回来,人却还在北方!真是父母心忧儿不知!

聂风再也忍不住,哽咽出声,眼泪一滴滴落在秦霜雪白的手背上。秦霜没有抽回手,只是略带困惑地望着手背的水渍,类似的仇恨,为何步惊云执意复仇,聂风却可以选择放弃?

一举目,赫然发现风清鹰和冷玉的尸首就距其不远!

风清鹰不意秦霜反应如此迅速,与聂风配合默契,一呆之下,秦霜已经再不给他机会,身形连闪,已经转到他面前,毫不留情地刺出一剑。她原担心首先杀掉风清鹰后,风月门众四处散逃,不想风清鹰还有如此手段,是再也留不得了。

随在无名身后,自这个崖下隐秘的山洞走出,转过几个弯,秦霜眼前一亮,忍不住一声欢呼:“温泉!”

聂风有些不舍,但想到老父与秦霜的恩怨能够如此了结,实是再好不过。他知道秦霜迟早要离开,只能道:“霜姐姐一路保重。”心中有些赧然,不想在霜姐姐心中留下一个爱哭的印象。

鬼虎眼睛一亮,急切地开口:“你认识……主人……”他看秦霜的目光不再有畏惧,反而多了不少亲近之意:“……他……好……吗?”

将雪饮丢还给聂人王:“雪饮是由什么铸造的,难道你们聂家人不知道吗?”

秦霜早在他上前便已退开,按剑旁观,眼瞳如冰。

心中轻叹,眸光微闪,已然退出了战圈。聂人王还不肯罢休,但被秦霜深深一看,头脑本还在混沌中的他,忽然就忘了相斗,拖着雪饮狂奔而去。

鬼虎如被烧红的鞭子抽中,一步步向后退,骤然大叫一声,冲出门去。

秦霜又笑了,眼眸弯弯,稚气可爱,只有极熟悉她的人才能看得出其中的嘲讽,这世上可有不付出便能有的得到?凭什么,你自己的选择,就可以让别人为你去做你想要的事情?

风清鹰被他这一提,方才想起还有这么一桩,心中叫苦,对于这条禁令,他也甚为不满。本以为这里远离天下会范围,便佩上自己用惯的金剑也无妨,没想到恰撞见正主。

聂风却听得心潮澎湃,既鄙视名门正派以众凌寡,仰慕鬼虎主人独自力挫十大门派,豪气干云,又惋惜天妒英才,留下身后事被小人欺凌。

聂风一路练习,也忘了饥饿,不觉便到了目的地。村子极小,但在人烟渺渺的雪原,能有这样一处已经幸甚。

她的目标甚大,路途甚远,怎会轻易为了一个人改变方向。片刻间她的心已经晋入万物可杀的霜寒冰境,除了雄霸可以令她暂且收手,其他人,谁挡在前面便杀谁。即便是她极有好感的聂风,即使之后她也许会感觉惋惜。

北地冰寒,但秦霜并不畏冷,反而在冰天雪地中对于天霜拳的感悟又深了一层。霜与雪相比,轻且薄,似乎抚之即去,阳光未覆便已遁逝,实则骨中寒意远有过之,无声无息中便凋零万木,肃杀寒彻不留丝毫生机。这种隐藏的杀机与雪中暗含的生意恰成对比。

走出天霜阁,孔慈在脸上抹了一把,发现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霜小姐,其实,有时候心也很冷的啊。

“你不用怀疑我的用心,师父收你为徒,今后我们就是同门。能教的我自然会教给你。你若是愿意,只要我在山上,可以随时去找我。”

这一脚用力并不甚大,但极为巧妙,步惊云顿时在石上站立不住,直接跌入潭中。秦霜轻叱一声:“我是否也还说过不要随便和我动手?”不待步惊云浮起,又是一脚,重重将他踩入水底。

只是,不修道,我也不入魔。纵是大道三千,本心中,我也绝不会选择这一条。

步惊云陡然升起一股怒气,挺直腰,一字一顿地道:“我会活下去!”说完,不顾秦霜,大步而行。

雄霸神色一紧:“呆一个月?霜儿,你不多休息些日子打算做什么去?”

在初刻的震惊后,秦霜迅速冷静下来。疾驰中,深深呼气,步惊云不能杀!

刚则易折,这个道理不用无名说,她也明白,可是她又该去哪里寻找另外四行的天地异宝?初练金行剑时是抽取锻剑时散离出来的金精之气,但当初体内可说是一无所有,自然能够转换属性,如今金行一家独大,若用同样的方法,单只是可相生的水行要想在体内立稳跟脚,也需要数十年,之后每加入一行,时间便会成倍延长。纵是武者可以寿过百岁,她也不可能有那么多时间。

“不知道霜小姐这次回来又会呆多久呢?她这两年真是辛苦狠了呢。不过她那样了不起,也不可能像我这样做个认命的婢女。”

步惊云死死扣住地面,他终究只是个十岁的少年,还是会紧张,会怕,他不是怕死,但他怕自己没有杀死雄霸便死去。他立誓要雄霸付出代价,绝不可毫无价值的死去。

雄霸雄浑的声音回荡在空中,所有人齐齐跪下:“帮主雄踞万世,霸业千秋!”雄霸一把拉起秦霜,放声大笑,笑声雄亮已极,在山间久久不散。

秦霜却不生气:“是啊,我在你们眼中便是个孩子。我也很期待长大啊。”看着孔慈,“你比我年纪小,可是却已然比我高了。”

秦霜坐起身,眼中微生了兴趣:“为什么这样说呢?”

秦霜忽然笑起来,扫了众人一眼:“霜儿既是师父的弟子,也是天下会的属下,既然犯了错,当然应受责罚。”右手撑地,“不然,如何为帮中其他人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