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霜虽然极少主动付出感情,但性情中没有暴戾的成分,不会对正常范畴内的热情产生反感。虽然不习惯,也没有不耐,反问道:“我想先洗浴换衣,可以么?”

剑晨从旁边桌上端过一个药碗,“哎呀,有点凉了,我去给你再热热。”说着也不待秦霜回答,端着药碗飞奔出屋,还听见他喊,“师父师父,她醒了。”

他转头看看秦霜,见她左手捂着脖颈,血兀自从指缝中流出,右手却按着剑柄,昂首而立,眉间微恼,与他对视,毫不畏惧。他的好徒儿站在一边,满脸关切地望着,想要上前又不敢的样子。

白衣小孩实在忍不住:“喂,你这什么霜小姐真是好生奇怪。”

出了村,雪暗天再也忍耐不住:“那个霍家庄,就是今天我们要去的霍家庄!”

蝙蝠喝道:“她身边跟着的那位,武功绝对不在我之下,看看人家的态度!”

当专注于某一件事的时候,时间就过得飞快。

雄霸沉思良久,忽然自失地一笑,挥挥手:“多谢大师相告,今日这些话,还请大师烂于心中,不要向第三人泄露。大师这便可以下山了。”

文丑丑退开一步,恭敬地指点秦霜上楼,所有表情掩藏在厚厚的白粉之下。他怎么会对秦霜说,帮主就是喜欢他这副卑微讨好谄媚的样子,若他不扮丑卖乖,实力低微的他又怎能在疑心甚重的帮主身边担任心腹一职。秦霜也许明白,也许不明白,她从来不用去讨好别人,别人自会来讨好她。

这其实是两个世界的差异。这个世界武道盛行,江湖人崇尚武力,多半以力压人,阴谋诡计多为人不取。只要有了压服天下的个人武力,自然就有了左右江湖的大势力。而秦霜原本的世界,主要乃是道魔纷争,双方各竭心力窥测天机,争那一线生机,往往正式开战前一切都已算定,依仗实力鲁莽行事的人往往是炮灰的代名词。

雄霸伸出手,轻轻抚摸秦霜的头发,这么一个自己恨不得捧在手心娇柔堪怜的一个小人儿,聂人王这个疯子怎么就下得了手?“霜儿…”所有的疑问最终只转成一句话,“霜儿,无论你是什么来历,我只当你是我的霜儿,我雄霸的大弟子。”

聂风看看秦霜脸色,见她正在沉吟,没有阻止之意,吐吐舌头,依言走近。

聂风怯生生地扯了扯秦霜的衣袖:“姐姐你身体不好么?”

死囚双奴对视一眼,忙跟了上去,都是好生不解,却也不敢再问。

正将断浪高高举起的死奴只觉肘部一麻,整个臂膀失了力气,虽然将断浪摔下,却没有用上力道。断浪也粗通武艺,双手抱头,在地上滚了几圈便站起,虽然没有受伤,小脸已经被吓得煞白。

雄霸初见倒有些惊诧,他自然明白这个女徒儿并非喜好奢华,追求标新立异之人。询问之下,却是秦霜还是因为身体原因,修习内力事倍功半,只能别辟蹊径,在控制上多下功夫。衣上缀铃便是为了即使在日常中,也要学会习惯时刻保证行动的轻巧平衡,摒除多余的动作。到得习武时,自然而然会去掉那些花哨无用的动作,用最省的途径达到最大的效果。

雄霸大吃一惊:“你都记下来了?”

秦霜深看他一眼,不再说话。

那美女芙蓉如面,眼波流转中说不尽的艳丽妩媚,盈盈而笑,媚态横生,显然不觉得这小小女孩能有什么见地,只以为是雄霸故意逗弄。

“小的文丑丑。当然,这名字也是很贴切的。小的随着老爷和霜小姐,就是那衬托红花的绿叶,就是鞠躬尽瘁的奴才,就是插科打诨逗老爷小姐一笑的丑角儿。”

少年正说得兴起,忽然感觉眼前似乎黑了天,不知何时,身前多了一个大汉,紫衣长袍,身材高大,剑眉星目,鼻直口方,气度雄浑,顾盼间,眸光冷厉,满眼戾气。少年只看的一眼,就吓得低下头去,扯着秦心让她也避开。

“一个就够了。”唇边溢出一丝笑意,如初春破冰悄然绽放的第一朵小花,让看到的人忘了她的年龄容颜,觉得心情也不由愉快起来。

撑起柔弱的身体,闭目感觉一下空气中的元素活动,寻到不远处树丛后的一条小溪,处理掉身上的血腥。想不到自己也有这样一天,居然还能做得这么理所当然。

妇人叹了口气,不再管她,自进了里屋。

如果有选择,秦心情愿用制炼,一把剑而已,又怎及得上本体重要。一把用来争斗的武器在打斗中损毁会要了自己的小命,心炼飞剑的剑修大多横行一时而下场惨淡,这也是她之前对剑修嗤之以鼻的原因。但现在的她,问题在既没有炼剑之材,更没有没有炼剑之器。就算有人给她一套器具,没有灵气,画出的阵法也只是装饰。这个世界元气暴烈,所以修道者不存,但祸兮福所倚,五行元素异常活跃,就算以她现在没有修炼,也能够感应。

剑晨一醒,道:“为什么啊,很漂亮啊。”

秦霜没好气地道:“因为你定力不够。”不止是惑乱之眼,还因她对他人情绪极为敏感,为了避免自身受影响,不自觉想对人加以控制,魅惑之眼也被她自然领悟了。多少魔道妖人梦寐以求的成就,就这样被她所成,她却只觉得哭笑不得。

无名没想到几个孩子出去片刻,秦霜就出了问题。

他让秦霜睁开眼看着他,原本感觉无异,只觉得秦霜眼神格外明澈,启人好感。此刻仔细看去,眼眸深处隐隐有种诡异的紫,流光不定,看久了竟隐隐觉得心旌摇动。不过他境界超出秦霜甚多,更兼意志坚定,倒不受影响。

得知霍惊觉、剑晨看后反应不同,沉思片刻,问秦霜道:“你这个因人而异么?”

秦霜握拳捂嘴,若有所思:“似乎是根据各人心性不同而异。我也无法控制。”不能控制的神通,有不如无。

无名道:“如果可以控制,那你便可以纵横天下,这般有用,你不喜欢么?”

秦霜坚定摇头:“我有我的道,这种旁门左伎我才不要。这完全是个意外。只是它现在和我的武道息息相关,我也无法废了它。无名大叔,请您为我讲解剑道吧,唯有如此,我才能够镇压它。”控制他人么?看似美妙,可是人心岂是那么好猜度,变数之大,连神佛也不敢轻易说全知。多少人因魔眼而得势又因魔眼而败亡。君子善假与物,但不可为物所左右,心剑也许还可以成为伙伴,魔眼却只能作为工具。

无名温然一笑,甚是欣慰:“你小小年纪,竟有这般见识,很是难得。今日夜了,你们都先休息罢。”

秦霜的小脸又皱了起来:“无名大叔,我住哪里啊!”

无名哑然:“这个……”

最终还是霍惊觉和剑晨同睡一床,旁边为她支了一张小榻。

好吧,江湖儿女不讲究什么,修道者更不会强求男女之别,她年纪还小,剑晨和霍惊觉更小,同居一室也无妨。只是这样,真的可以么?&!--over--&&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