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幕的,你心里是不是装有别人?”宁天灵冷声问。

“为什么?”幕青衣把脸倾过去,俊颜相向。

“咦?宁天灵是谁?”沈凌菲回头问道。

“公子,不瞒你说,‘青峰派’气数将尽,我跟菲儿的母亲自小同姐妹,‘青峰派’是她夫妇二人的心血所铸,我不想就这样没落到了我的手里,还有菲儿”白衣女子抓住幕青衣的手臂激动道,“她还只是个孩子,我不能用这一座孤山来困她一生,有时候人活着,不单单就只为了存活,那是比死更可怕的,更何况她当年死里逃生,断然不是为了如今的苟且偷生”

“菲儿休得无礼”紫衣女子歉然一笑,“公子莫要见怪,菲儿自小任性多动”

幕青衣大吃一惊,两人同时瞳孔放大,像是见到鬼一般大叫了起来。

“皇兄,你亲自去给她送茶点?”宁天灵差点没有一口气背过去。

“你以为呢?”独孤烟笑了笑,走到床边,清冷说道,“如果不是我,你早就身份败露了,说不定现在正在哪个地方下油锅呢”

可是脚刚迈出一步,便被一双手臂从背后圈回,紧紧的环住了她的身子。如此力度紧到让她难以顺畅呼吸,可是她却异常的贪婪这样一个怀抱以至于忘记了挣脱,就连刚刚的羞怒和难过也全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了。

“我誓,你这衣服我帮你洗,我通常是不流口水的,这次可能是太累了,就···”宁天灵双手合掌,抿着唇,一副恳求的姿势。

“皇上,驸马他刚刚受伤了”伏公公小声提醒道。

“不是,是幕青衣用了‘九层天’”,辰明说道。

幕青衣见其既能骂人又能狠,便知她心无恙,于是戏谑道,“原来公主殿下也有妒忌她人之心”

笔中带伤,忧思连连,这本是写给幕青衣的词,曾经她把它绣在送给幕青衣的披风上,想等曲子谱好,一并弹奏给他听,不料时不等人,不知日后还有没有机会唱给他听?

“是!”幕青衣愤然站起身来,恨自己方才为何要自讨没趣的坐下来,明知道她会毒舌一番将自己挖苦的体无完肤。

幕青衣想了想,还是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起头来轻轻说道,“我想,是时候该安排你进宫了”

“我,我真的记不起来了”宁天灵懊恼极了,手指死劲的揉捏着被面。

可是他真的是不了解她的攻势,他的手刚刚触碰到她的肌肤,她的警觉性就立马提起来了,甩手一个巴掌重重的扇了过来,让幕青衣防不胜防。

“不要再吵了!”宁天灵冷着脸站了起来,“今天是父王大喜的日子,各位皇兄不是真心祝贺也就罢了,难道还要把这大殿闹个底朝天才甘心么?”

宁天赐觉得脑袋里刺痛难受,他突然追上幕青衣的脚步,在其背后问道,“你,究竟是谁?”

“他才不是一出狱就找我,从他出狱到箫声响起,起码隔了好几个时辰,指不定他去找谁了呢”宁天灵醋意大,紫竹却在心里暗笑,公主的小脑袋越来越灵光了,现在都学会精打细算和理论推敲了。

如若溪知道自己很快就要成功了,此时的幕青衣就像是干柴,自己还差最后一把火便能够点着他,燃出灿烂的花火!

“如若溪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幕青衣警觉问道。

“公主莫急,我去问问小安子便是”紫竹道。

辰明低头笑了笑,拳头暗暗收紧,他没想到幕青衣会有如此淡定的气势,他环视了一下四周,目光落在牢门被斩断的绳锁上,目色一沉,厉声道,“劫狱之人能够如此轻易直接的潜进皇城天监,应对宫中地势极熟,若不是宫内之人,便没有那么快能够逃的出去,现在必然还在宫中,来人!派人去查宫内各处,有可疑之人立即抓回!”

辰明不屑的哼了一声,目色中带着分分恨意,咬牙道,“其实你根本配不上灵儿”

幕青衣觉得鼻子有点酸,他将手掌靠近,却始终没有触到如若溪光无一物,如雪般光滑的的脊背上,“是我,已经没事了”,幕青衣轻声安慰。

“如姑娘被秉梁带走了”小李子顾不上喘气,瞪大眼睛,一口道出。

宁天灵翻了个身,将被子胡乱拉过来蒙到头上,可是睡意既已被扰乱,就再也难续美梦,只得顶着满头乱气急败坏的坐起身来,没好气的叫到,“谁呀,一大早就吵个不停”

独孤烟眼中带笑,将挡在幕青衣嘴边的手轻轻上移,抚动着幕青衣凝成一个结的眉头,轻声空灵的声音传来,“我怎么舍得让你生气,让你难过呢?”

公主瞬间受到沉重打击,感到无地自容起来,对幕青衣的这般评价也颇为不满,盯着幕青衣反驳道“你才像鬼,我有那么难看么?”

“灵儿病了?”幕青衣问。

知女莫若父,经过这一提醒,皇上很快就恍然大悟,立即差人通知邻人进贡一些可口点心过来。

“小云说你早就下朝了,你害的大家等你这么久”宁天灵大声说道。

幕青衣无意再与其周折,宫中各色之人实在太多,干脆挑明来意,“在下今日前来,想跟洛太医找一种药草——”

“原来如此”幕青衣轻叹一声,“这就很好解释当初我为何轻易中上那两刀了”

“好了好了,我告诉你”紫竹拗不过她,只得如实相告,在小云耳边说,“我只不过告诉李嬷嬷两件事,一是公主那晚回来时,头是驸马盘的,另一件事是公主待会要去驸马府”

婉玲珑也不再畏惧他的龙威,泰然的直视着这个让他爱一生、痛一生、恨一生、惧一生的皇帝,倔强的抬起了头,哀莫大于心死,她不想再像以前那样苟且活着了。

可是,拥有是一个极其奢华的词,幕青衣在心里对自己说,想要拥有是一种贪念,有贪念就会有,有就会有伤害,无论是伤害自己还是伤害别人,都是她不想看见和不愿面对的。想到这里,幕青衣缓缓垂下手臂,黯然转过身背对着宁天灵。

幕青衣低头伸手拂去宁天灵的手掌,扇了扇衣服上她刚才手掌停留的地方,冷视着她脸上和鼻尖的泥土,还有蓬乱的头以及头上蹂躏的一大片的枯叶,叹了口气说道,“我答应你父王把你完完整整的带回去的”

幕青衣看了一眼宁天灵,目光迅速移开,转移到棋盘上,他开始思考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迟早会死在她的失误上,或许这盘棋本身就是死局,就算不是死局,他也坚信宁天灵是无法破解的,幕青衣开始悔恨自己,他觉得自己他早就应该相信自己的直觉另谋它法,而不是让宁天灵去做这种跟脑力有关的事。

“叫你不要吵,要不是看在我俩多年老邻居的份儿上,我把你的穴道也点上”白老头嘟哝道,“我刚刚都快想到了破局之道,都是你们吵的,小心我把你们煮了炖汤喝”

幕青衣缓缓往下靠近,两人从未有过这么近的距离,身体的气息都混淆在了一起,公主想动弹,却现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自己动都动不了了,脑筋里昏昏沉沉的,身体像是麻木了,幕青衣一边俯身,手掌一边往上滑动,公主觉得全身异热,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用不上!”幕青衣斩钉截铁的说。

“冷宫?”幕青衣惊讶的皱了皱眉。

“你知不知道,这样的伤不及时医治会伤及筋骨,到时你的脚都要废掉”幕青衣有些生气的说,她也不明白自己这莫名的绪,在冰谷的那十年,自己早已养成了沉默的去应对生活,所有的愤怒、生气似乎早已耗尽在那暗无天日的石墙上,可是今天,面对着公主的不爱惜自己,她还是有些怒。

“成婚?”如若溪的眉间抖动了一下,眼中流露出一种失落,可是转念一想,这又何曾不是自己内心逃避过的一种答案呢?初遇他时,他身无分文,对宁国的一切都陌生的如同一张白纸,可短短数日他可以衣着华丽,手持黄金万两过来赎她,或许,或许他和她的命运一样,都不容自己掌握呢?那么既然这样,成婚如否又有何重要?只要他真心待她便可,她又怎能要求他独属她一人,况且她虽一直卖艺不卖身,可毕竟生长于青楼之中,不如大家闺秀般名正顺。

“驸马她——”小云还未说完,驸马的声音便传了进来,“不用公主劳神,在下不请自来”

幕青衣只能用腹语传音,“公主,对于刚才的事,我向你道歉,为表示诚意,我愿意完成你一个愿望”

“洛公子——”如若溪刚开口又顿住,转而说道,“公子能否在屏风外稍坐片刻,待我梳妆一番,这样见客太过失礼”

“驸马——”公主笑着打断了辰明的话,朝他身后迎了过去,一把挽住刚刚走过来的驸马的胳膊,满脸的幸福一览无余的照应在她的脸上,在外人看来,这果真是一对无可挑剔的佳偶。

公主气鼓鼓的看着悠闲的躺在床上的人,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想把他碎尸万段,可是他刚刚说了,既然是江湖人,就不能破了江湖规矩,是的,她是一个江湖人,她得讲规矩!于是公主深深的呼了口气,试着逐渐去平复自己的心,她问道,“那我睡哪里?”

“若溪—”洛一晨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是轻叹了口气,说,“等我几日,我会带你出去”

对面更是炸开锅的嘈杂声,“谁?”“怎么了?”“有人偷袭”“小姐出事了”“快公主出了什么事?快去!”

记得刚刚走在集市上还是细雨纷纷的阴沉天气,这会儿到了王宫,竟又忽然恢复了晴朗乾坤,才离宫不过数日,御花园的霜枫和秋菊已经开的遍地都是,完美的衬托着宁国王宫的奢侈华丽。

宁天灵从花间走过,觉得空气清新入肺,身体舒畅了很多,不知为何,或许是前几日担忧过多,住在驸马府的那几天,虽然万事如意,但却整晚整晚的难以入眠,好不容易睡着又都在噩梦中惊醒,且梦里诡异非常,一连几晚都梦见棕黄色的大蜘蛛就像婉玲珑脸上的那种,实在是吓人!

还是习惯王宫的生活呀,宁天灵站在霜枫树下,一时间陶醉在这纷纷花叶中不能自拔。

她轻合双目,细细的感受着这柔软的枫叶划过脸庞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御花园中忽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女子凄惨的叫声,“如若溪,你个妖妇,我要杀了你,我做鬼都不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