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凭什么,想对我好就对我好?想整垮我的公司,就整垮我的公司?

“兆柏,你弄错了重点,”我说:“这件事的重点,对我来说只有一样,那就是我要做什么样的生活,我要选择走什么样的路子。你把陈三少扯进来,且不说我与他未必达到那等亲密阶段,便是有了情侣关系的身份,我与你之间的事,也与他无关。”

那一刻,我闭上眼,酣畅淋漓地,流下两行热泪。

我忽然之间觉得受够了,他的名字,他的事,他的一生,不应该交由莫不相识的人去糟蹋,去随意发挥,去成为街头巷尾佐菜的一味调料。他那么喜爱安静,那么顾全林家的声誉颜面,现在人虽然不在了,但我不能忘记。

我还未来得及答话,却见一个拐杖重重敲到夏兆柏背上,他闷哼一声,不禁松开抓住我的手,我一抬头,却见七婆气昂昂地站在眼前,怒骂道:“夏兆柏,你个不要脸的,我家孩子的手,是你想拉就拉的吗?”

他来来回回就这几个词,安慰人的伎俩笨拙而可笑,只知道反复说“乖啊”“没事了”,我心里很想嘲笑他,我又不是小孩子,根本不吃你这一套。而且那声音也不算温柔,尽管竭力在流露温柔的意思,但奇怪的是,就在这样的唠叨话语中,那侵扰我的头痛仿佛在淡淡隐退,我的眼皮越来越重,终于陷入了梦乡。

他们两人看着我,谁都喘着气不动,过了一会,萨琳娜忽而说:“你怎么会知道我的本名?不对,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我不管,我今日就是要好好教训下这个反骨仔!”

我没有想到的是,这场亲吻风波并非由此告终,而是愈演愈烈,简直超出常规范畴。也许是我的敏感,自这一日后,陈成涵仿佛对亲吻这件事上了瘾,往日那位握一下我的手都会征询意见的绅士,现在逮着一切机会,便会不由分说地吻我。他仿佛特别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做这件事,便是我极力反对,却也一面笑着毫无诚意地答应,一面当着护士杰西卡的面深深占据我的唇。这件事对他而言,仿佛一个孩童发现一件非常好玩新鲜的游戏一般,亲吻中所代表的禁忌和私人性,因为落入公众视野而显得更为刺激和富于激情。而每逢将我弄得面红耳赤,万分恼怒,他均会笑得十分开心,仿佛这件事的乐趣就在干此。

我悲悯地看着他,缓缓摇头,说:“不是每一件事,都是你能控制得了的。夏兆柏,”我垂下眼睑,淡淡地问:“你将我看成什么,男宠,解闷的小玩意,还是想真心相待的人,这些都不重要,我也从来不问,你知道为什么吗?”

夏兆柏仍是一言不发,他身后有人想上前说什么,被他举手止住。

“还记得,压在你脑部的血块吗?”夏兆柏看着我,轻声说:“那天你昏倒一两日没醒,我让他们彻底为你作了扫描,发现,原来你脑子里,有一个瘤。”

“不行!”萨琳娜冲过来,一把扯住夏兆柏的袖子,红色蔻丹的尖尖指甲几欲抠断一般,哀求道:“让给我吧,把那个项链让给我好不好?夏总裁,夏氏要什么没有,何必要跟我一个女人争一串项链呢?”

我叹了口气,俊清啊俊清,我见你都没如见鬼,你又何必如此吝啬基本的礼貌,对我的嫌恶,竟然连掩饰都做不到?

他这话里带着沮丧意味,虽然很淡,但足以引起我的愧疚。就在刚才,这个人还如此勇猛帮我追回东西,我却在下一秒便心生疑窦,难道真的是老了吗?我愈加过意不去,反手握住他的手,呐呐地说:“别这样,simon,我的意思只是,只是我想自己解决。”

“你!”我被气到头晕,揉着太阳穴对他说:“你知道你爸开的鼎新卫浴,一年中的大宗生意在哪几块?你家公司,等着星级酒店的大单发过年钱的员工有多少?我告诉你,陈先生,就是星级酒店的行政总裁。”

“alen!”微微张大嘴,惊奇地问:“你怎么在这?你不是,现在该在英国吗?”

而我何等何能,能有这样的妈妈?

“小逸不喜欢吃吗?“夏兆柏口气淡然地问:“我倒不知道。”

“x年x月x日,天阴压抑,我终究是斗不过他们,明明是个陷阱,我却还是一脚踩下去。”

我道了声谢,宋医师摸摸我的头问:“听说上次中暑,住了半个多月的医院?”

七婆的视线在我身上打转,迟疑了好一会,方问:“什么意思?”

除去那些他用习惯了的命令口吻和强盗逻辑,夏兆柏所做的这些,简直可以用温柔来概括。问题在于,夏兆柏的风格,几时变得如此含蓄有耐性?他到底,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要对我如此客气?如此小心谨慎,就如对待易碎的水晶制品一般?

我听得心里有些莫名的激动,忽然想起林夫人,当年她一介弱质女子,想必所谓的族人、董事局元老,都想拿她的婚姻做筹码,她却一意孤行,下嫁清贫知识分子,这里面又何尝没有生为强者的自信与傲气?

见我默然,他目光中掠过失望,微微叹了口气,吻了吻我的额角,低声说:“没关系,简简,没关系的,我喜欢你,并不意味着你也一定要喜欢我,不用有心理负担。我可以等你。”他抱住我,说:“我可以,等你长大,等你明白我的心意,等你接受我。但是简简,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那边沉默了许久,问:“电话多少?”

浓汤看着很浓郁,吃到嘴里更是芬芳浓郁,这才知道,这碗汤,怕是用足了功夫,先用鸡汤做底,再将之合上玉米粒、黄油、牛奶、慢火熬成,吃在嘴里又觉有新鲜海鲜提味,却不见一点海鲜,连那些肉,也是撕成丝状,融在汤中中几不可见。这是一个巧法,大概是怕吃的人对油腻荤腥等物不吸收。在法国的时候,浓汤是我每日必不可少的东西,是温暖和美化的回忆。我坐在桌子前,慢慢地咀嚼这碗汤,有种温暖一直抵达心底。

夏兆柏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说:“好了,小逸,一会就到了,让我送你到家门口,行吗?”

“是。”我直言不讳:“夏先生这样,我很困扰。”

这个女人,便是我上一世的未婚妻张云霁,英文名萨琳娜。

同时称为进步的,还包括我的身体,养了半个多月,终于开始康复。出院那日,简师奶来接我笑逐颜开,仿佛年轻了许多。她那日穿着一身从未见过的绛红上衣,脸色红润,眼神清亮,恍惚之间,还能瞥见从前二八女儿的娇美姿态。我知道,她在新超市工作甚是开心,手下带有几个女人,比之以前在街市摆档口,工作轻松不说,薪水也高了不少。仅就这个,我不能不对夏兆柏说声谢谢,虽然我知道,这对他而言,不过举手之劳。